“嘶......”
地窖里,雷洪看着萧珏背上那片狰狞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新伤叠着旧伤,鞭痕刀口交错翻卷,最骇人的还是中间那道被燃烧横梁砸出的巨大钝挫伤,血肉模糊,隐约能看见森森白骨。
这伤势别说是普通人,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可他们的王爷从被救回来到现在,除了最初那个失控的拥抱,竟然一声没吭。
云知夏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片狼藉,心像是被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的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萧珏,她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被俘的那些日子里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那股被她强行压下去的心疼跟愤怒,此刻像是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冷静。
“都愣着干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的扎向周围那些还处在震惊中的人。
“雷洪!去找干净的布料跟烈酒!越多越好!”
“慕容熙!去清点地窖里的物资,特别是能吃能喝的,给我算清楚我们能在这里撑多久!”
“顾晏尘!”
她没有回头,声音里却带着丝不易察可的颤抖。
“孩子......交给你了。”
三个男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势震的一愣,随即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分头行动。
慕容熙收起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上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凝重。
他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立刻开始带着手下的人借着火光盘点地窖里储存的粮食跟水源。
“他娘的,这帮天狼部的蛮子倒是会享受。”
慕容熙踢开一个装满风干肉的麻袋,又掀开一个酒坛闻了闻,“全是上好的马奶酒跟肉干,看这存量,够我们几十号人撑上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雷洪也找来了不少干净的兽皮跟几坛烈酒,虽然粗糙,但眼下也只能将就。
而顾晏尘则默默的走到了那两个早已吓的小脸发白的孩子身边。
他蹲下身,用他那总是清冷的声音轻声安抚着。
“别怕,有顾叔叔在。”
云小暖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没掉下来,她拉着顾晏尘的衣角小声问:
“顾叔叔,我爹爹......他会死吗?”
“不会的。”
顾晏尘的声音里带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娘亲的医术天下第一。”
“顾叔叔,这个地窖是天狼部用来储存过冬粮食的,根据结构图来看一共有三个通风口一个主出口。”
云小墨则比妹妹冷静的多,他摊开一张从角落里找到的简易地图,指着上面几个点逻辑清晰的提问,“主出口肯定被堵死了,但那三个通风口都在山体的另一侧,极为隐蔽。我们有没有可能从那里挖出一条生路?”
顾晏尘看着这个在如此险境下依旧能保持冷静分析局势的男孩,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真切的欣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墨儿说的对。”
他点了点头,“等天亮,我就带人去探查。”
另一边,云知夏已经进入了医者的状态。
她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只剩下极致的专注跟冷静。
她先是用烈酒将萧珏背上那些已经开始腐烂发黑的伤口一寸寸的清洗干净。
烈酒浸入血肉,那种钻心的疼足以让任何一个硬汉发出惨叫。
可萧珏却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趴在那里,透过跳动的火光,目光灼灼的凝视着那个为他忙碌的纤细身影。
仿佛只要看着她,身上所有的疼痛就都消失了。
清创止血上药包扎……云知夏的每个动作都快准稳,如同行云流水。
她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那些新伤,又从药箱里取出一套特制的银针,开始为他处理那些早已与皮肉黏连在一起的旧伤。
那是一项极为精细也极为耗费心神的工作。
她需要用银针将那些坏死的组织一点点的从新生的血肉中剥离出来。
稍有不慎便会伤及经脉,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地窖之外爆炸声还在持续,整个地窖都在微微的晃动。
地窖之内却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专注的仿佛入定的女子身上。
他们看着她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她那双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微微发抖的手,心中都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
终于,在最后一根带着黑色脓血的银针被拔出时,云知夏的身体也晃了一下。
“夫人!”
一直守在旁边的雷洪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
云知夏摆了摆手,她的脸色比躺在那里的萧珏还要苍白。
她看着那片虽然依旧狰狞却已经被清理干净的伤口,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她确认萧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加上连日劳累才会陷入昏迷。
“好了,让他好生歇着吧。”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句话,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她倒下的瞬间,三道身影几乎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冲了过来。
“阿夏!”
“知夏!”
“丫头!”
……
夜越来越深。
地窖之外爆炸声终于渐渐平息。
火光也慢慢熄灭,只剩下那冲天的浓烟还在向世人昭示着昨夜的惨烈。
地窖之内,云知夏悠悠转醒。
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写满了担忧跟心疼的凤眼。
是萧珏。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侧躺在她的身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你醒了?”
云知夏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她挣扎的想坐起来,却被一只大手轻轻的按了回去。
“别动。”
萧珏的声音带着一丝病中的虚弱,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道。
“你失血过多,需要好生歇着。”
他顿了顿,那双总是燃着火的凤眼此刻却是一片化不开的温柔跟......愧疚。
“对不起。”
他低声说,声音里满是自责,“又让你为我担心了。”
云知夏的心没来由的一酸。
她别开脸,不去看他那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谁为你担心了?我只是……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爹。”
“是是是。”
萧珏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都是我的错。”
他伸出手想要去握她的手,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只能笨拙的用指尖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背。
“阿夏,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来找我。
谢谢你还愿意……要我。
云知夏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想抽回手,可那股从他指尖传来的滚烫温度却让她怎么也使不上力。
就在这气氛微妙到极点的时候。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地窖的另一头幽幽的传了过来。
“咳咳。”
是顾晏尘。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坐在一堆干草上手里拿着一本不知从哪儿翻出来的书看的津津有味。
那姿态仿佛不是身处险境,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悠闲的喝着下午茶。
“既然靖王殿下醒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成功的将那股子暧昧的气氛冲的一干二净。
云知夏如梦初醒,连忙抽回手,脸上飞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萧珏的脸则瞬间黑如锅底。
他看着那个不解风情的“书呆子”,那双凤眼里是压不住的怒火。
这个姓顾的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
他一定是故意的!!
“有屁快放。”
萧珏的声音冷的像冰。
顾晏尘没有理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同样脸色不善的慕容熙。
“慕容公子,地窖里的物资清点的如何了?”
“还能如何?”
慕容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粮食倒是够我们吃上个把月,可这水……省着点喝,最多也就能撑三天。”
“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地窖只有一个出口。如今外面塌陷的那么厉害,我们想要出去难如登天。”
这话一出,地窖之内刚刚才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浇灭。
出不去,就算有再多的粮食他们也只能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一股绝望的气息再次在地窖里弥漫开来。
“谁说我们出不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童音响了起来。
是云小墨。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那张简易的地图前,小小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重重的点了一下。
“我算过了,这里还有一条生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了那个抱着小算盘,一脸“一切尽在掌握”的小小身影上。
“墨儿,你说什么?”
云知夏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顾不上跟萧珏置气,快步走到地图前。
“什么生路?”
“娘亲,您看。”
云小墨的小手指在地图上那个被他用木炭画了个圈的标记上笃定的敲了敲。
那是一个位于地窖最深处毫不起眼的角落,地图上只标注了两个字。
“废井”。
“我刚才跟顾叔叔一起把整个地窖都探查了一遍。”
云小墨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精明跟冷静。
“这个地窖明面上是天狼部用来储存过冬粮食的,但实际上它在更早之前是前朝的一处秘密军火库。”
他顿了顿,小手在算盘上“噼里啪啦”一通狂拨,像个经验老道的老账房。
“我根据地窖的结构石壁的风化程度还有空气的湿度跟流通方向进行了精密计算。”
“结论是:这口废井并非实心。它的下面连接着一条被废弃多年的地下暗河。而那条暗河的出口就在……断魂谷的下游,鹰愁涧的谷口!”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这……这怎么可能?”
雷洪第一个表示怀疑,他看着那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娃娃,满脸的不敢置信,“墨儿小少爷,你……你没算错吧?这口井我们刚才也看过了,明明已经被封死了啊。”
“那是障眼法。”
云小墨摇了摇头,小脸上露出一丝“你们凡人就是不懂”的嫌弃。
“那封口的石板看似浑然一体,实则内藏玄机。它是由十六块大小不一的楔形石块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精密拼接而成。只要找对生门便可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其打开。”
“至于那条暗河,”他又看向一旁同样面露惊讶的顾晏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顾叔叔,您还记得我们之前在京郊落凤坡找到的那份《药王遗藏》的地图吗?”
顾晏尘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想起来了。
那份地图上不只标注了药王遗藏的位置,还在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用一种只有墨家传人才能看懂的密文记录了一条贯穿整个南疆山脉的地下水系图!
当时他只当是普通的地理标记,并未在意。
却没想到竟会在此刻成为他们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我明白了。”
顾晏尘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名为“震撼”的情绪。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年幼却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的男孩,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墨儿,你天生就是个将才。”
“那是自然。”
云小墨傲娇的扬了扬下巴,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屁颠屁颠的跑到云知夏面前抱着她的腿奶声奶气的邀功。
“娘亲,我厉害吧?您快夸夸我!”
那副软萌可爱的样子与刚才那个运筹帷幄的小军师判若两人。
云知夏看着儿子这副人前小狼狗人后小奶狗的样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蹲下身,在他额上亲了一口。
“我们墨儿最厉害了。”
“哼!”
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从旁边的火堆旁传来。
是萧珏。
他看着那对母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那一身的伤,心里那股子酸味儿又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他堂堂靖王为了她打生打死差点连命都丢了。
到头来竟还不如一个臭小子一句话讨喜?
还有那个姓顾的,什么叫“天生将才”?
这小子身上流的是他萧家的血,天生就该是将才!
用得着他一个外人来夸?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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