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九寒没有马上回应，他不紧不慢喝着茶，淡淡的压迫感在静默中蔓延，李雅瑜内心对他的意图有着隐隐的猜测，心情也随着猜测越来越沉重：
“九爷瞧上的……港都的市场？李氏的股权？还是我李氏制香数百年的基业？”
“我吃相没那么难看。”陵九寒终于开了口，“我只要李氏历年来的首席调香师的手稿拓印件，以及李氏那群老前辈的两日教导。”
李雅瑜怔住。
首席调香师的手稿固然珍贵，但调香一行，光靠看点心得笔记就指望着一飞冲天，那是绝不可能之事，遇到悟性差的，即便是把全球最顶尖那批调香师的手稿都记得滚瓜烂熟，也可能连这行的门径都还没摸到。
且，对方还只要拓印件。
至于李氏那十几名由首席之位隐退的顶尖儿调香大师，族里年轻一辈每年有大半年时间都在他们那儿接受教导，这么多年也没培养出几个好苗子，陵九寒只提出区区两日，即便是倾囊相授，又能吸收多少？
李雅瑜盯着陵九寒：“九爷要手稿做什么？我们李氏最有天赋的制香师是我大姐，当年她给你的手稿是李氏数百年制香经验理念的浓缩，集采众长，再融合了她个人的珍贵经验，珍贵程度比起我李氏藏书房那些积灰的手稿要大得多。九爷如今又来要手稿，依我看，纯属无用之举。”
“那是我的事。”陵九寒并不给解释。
李雅瑜沉吟：“李氏传承，重在言传身教，靠的从来不是什么手稿，九爷想要，给九爷也无妨。至于族中隐退的那些老前辈，别说两日，我便多给几日也不算什么。只是不知九爷要派几个调香师来李氏研学……”
“就我妹妹一人。”
“陵小姐？”李雅瑜又意外了一次。陵氏虽然也做香水，但香水只是陵氏庞大的商业帝国里一个分支，不管是从制香经验还是档次来说，和李氏这样的传奇世家都没有可比性。
陵九寒拿出好几条供应链来换区区一个分支的手稿，已经够让她惊讶，她以为这人会把陵氏的所有制香师都送来镀镀金，却没想到他如此大费周章，竟只是为了妹妹一人。
这与烽火戏诸侯有什么两样？以陵九寒的性子来说，绝对是失去理智的行为。
李雅瑜不得不怀疑起这场交易的靠谱性：“九爷承诺之事……”
陵九寒漫不经心站起来：“三日之内，供应链合同由我的助理亲自送往贵府。”
李雅瑜仍心有忌惮：“听说九爷向来以利为先，从不肯吃亏，今日这场交易，怎么算，都是九爷血亏……”
“我说了，那是我的事。”
陵九寒冷漠打断，饮尽杯中茶，起身告辞：“港都夜里风凉，我便带妹妹先回去。赏香会还有两日，辛苦李氏那些不出世的老前辈，多带带她。”
前厅。
调香师的交流已经接近尾声，观念的碰撞自然不可能因为简简单单几场实验就能分出输赢，但通过长达数个小时的交流，多多少少都让人有些收获。
李氏别院隔壁就是安顿客人的酒店。调香师们已经被安排着去了酒店休息，大厅内寥寥无几的人，紧随其后跟出来的苏漫夕很是贴心地将陵西玥拉入了李氏首席调香师的圈子。
有长袖善舞的苏漫夕时不时热场，陵西玥很快就和李蓉蓉几人接上了话题。
“你来自帝都陵氏？”李蓉蓉看着眼前明艳又娇软的女孩子，忍不住问起，“你家的首席调香师明月，怎么不来？我一直想见见她。”
“蓉蓉姐也知道明月？”陵西玥沉吟，“她作品不多，我们陵氏集团的沉黛品牌她的参与度也不算高，更多的时候，那些面向市场的产品，是另外几个调香师在研发。”
“但沉黛近几年的典藏品，都出自她的手。”李蓉蓉语气凝重，“调香师的能力不需要看市场的参与度，最近三届循香杯我都有作为评委之一，我不止一次接触她的作品，十分令人惊艳，甚至很多奇思妙想，给我不少启发，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的水准在我之上。”
陵西玥语气谦逊：“蓉蓉姐才是制香界近年来最让人惊叹的天才，不瞒你说，我辗转见到过您的五款作品，其中风花雪月系列，简直让我惊为天人，这次来赏香会，不知是否有荣幸听你讲讲那个系列的研发灵感？”
李蓉蓉看她的眼神更柔和了两分：“当然可以，那也是我个人最喜欢的一个系列……”
话题一聊，就有些收不住。
陵九寒出来时，陵西玥抱着一只不知哪儿来的玩偶，正双眼亮晶晶地与两位李氏的首席调香师坐在一起，从设计灵感聊到行业内的一些有意思的话题。
苏漫夕不擅此道，却也游刃有余地在间隙插一两句，远远看去，倒也其乐融融。
陵九寒没有去打扰。
他慵懒靠站在玄关处，十分有耐心地等着，甚至还有闲心拿出手机处理工作，直到陵西玥那边几人明显尽兴，各自起身，陵九寒才走过去。
“西西。”他嗓音低沉。
陵西玥开心地将手里的玩偶在他面前晃了晃：“李蓉蓉姐姐送我的，好看吗？”
才这么一会儿，已经和李氏的首席调香师姐妹相称了。陵九寒目光在李蓉蓉身上一触即收，淡淡嗯了声：“走了。”
陵西玥攀着他的手臂，乖乖与他一起往外走。
停车场内。
陵九寒的跑车前不远处，蹲守着两个人。刚刚赶来的王大公子在首席调香师的陪同下，坐在边上望眼欲穿，陵九寒的保镖知道他的身份，也不赶人，只是控制着不让对方靠近陵九寒的车三步以内。
陵九寒与陵西玥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向跑车。
华初集团的王大公子条件反射起身，在陵九寒上车的前一刻鼓起勇气打招呼。
“陵、陵董！”在游轮上嚣张的王大公子，在陵九寒面前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是华初集团的王、王以恒。”
陵九寒神情淡漠睨他一眼：“我今夜不谈合作。”
王大公子轻咳一声：“那，能、能一起合个影吗？”
陵九寒懒得搭理他，示意保镖把人隔开，王大公子眼见着人就要离开，心里实在不甘，又见陵九寒和陵西玥很是亲昵，退而求其次：
“陵董和女朋友还住港都国际酒店吧？巧、巧得很，我也准备住那儿，不然我们顺个路，让我们的跑车合个车影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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