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雷的办公室，与其说是研究室，更像是一位魔法师的书房。
办公室没有开灯。只有几盏蜡烛在反重力仪作用下浮在空中，忽明忽暗的光线，把室内照得神秘莫测。
一个黄铜支架的星象仪在房间中央缓缓转动，古老星座被映射在办公室的四壁。
办公桌上除了光脑扩展终端，还摆放着一个在不断自动翻转的玻璃沙漏。
沙漏旁边的玻璃盒子里浮着一个不断旋转的银色球体。
宁书音觉得这银色球体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她的目光扫向四周。置物架上有无数她看不懂精巧金属机关正在运作。
其中一架机关正把一个小水滴从最低的地方推到最高。小水滴到了最高点以后会落下，再次被机关推上去。
四周顶天立地的木质书架上，则放满了各种各样的纸质书。
她甚至在书架一角瞄到了一本书脊上写着《唐诗三百首》。
宁书音惊讶得睁大了眼，很想去看他的书架，看看里面究竟还有什么端倪。
但一想自己的首要任务摆在眼前，只能咬咬牙，暂时放下深究那些事情的想法。
她开始在昏暗的烛光中四处寻找那箱“礼物”。
那个箱子很大，放在哪里都会很显眼。
但是，杂物架下、办公桌下、资料柜旁、休息区……
所有可能放这个大箱子的地方，她都找遍了，却一无所获。
“奇怪，物流信息明明显示已送达……”宁书音的心开始往下沉，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是已经被古雷收走了？不要啊！”
她心里开始焦急。
突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说话声，从办公室外的走廊传来。
“古雷，我说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不要是试图说服我，我不会同意的。”
宁书音立刻认出来了。其中一个是古雷的声音，而另外一个，竟然是洛兰的声音。
这么晚了他来找古雷干嘛？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得立刻藏起来。
她环顾四周，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桌子底下，窗帘后面，文件柜里，似乎都很容易被发现。
视线所及，她发现办公室角落还有一扇门，顾不得那么多，她拉开那扇木门躲了进去。
原本漆黑的空间，在她进入后感应灯自动亮起。
一片布料擦过她的脸庞。
这是一个还算宽敞的衣帽间，挂了一排素色的学者长袍。
宁书音直接扯了件袍子遮住自己的身影。她屏息静待，只等那两个男人离开。
“嘀”的一声。
是办公室的门禁被古雷打开了。
古雷和洛兰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生命有其天然法则，洛兰。复活逝者，是禁忌中的禁忌，你作为一个医生，应该比我更清楚。”
古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但细听之下，他的话音实则强硬不让。
洛兰的银色短发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显出金色偏光。
“法则？那只是弱者为自己无法超越找的借口而已。”
洛兰平日里冷泉般的音色，此刻激动起来：“她的基因序列完整地保存在我的数据库里，配合虚空液滴，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能重塑她的生命形态。”
宁书音的心中暗自惊讶。
原来，洛兰在K99遗迹拼了命寻找的虚空液滴，是为了复活逝者。
“我纠正你一下，”古雷语气丝毫不让：“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带来的是百分之百的人伦灾难。”
“你创造出的，只是一个灌注了她记忆，复刻了她外表的容器，一个没有灵魂的赝品。这对她对你，都是一种残忍。”
“我不在乎！”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像是拳头狠狠砸在桌面或者柜子上。
震得宁书音藏身的衣帽间门都微微发颤。
她能想象出洛兰此刻是何等激动。
“当初你撤回论文，让我的关键实验无法进行，我认了。我可以理解这是你的清高，不愿让你的学术成果沾染污名。”
“但是现在，我不需要借助你的成果了，你为什么还要提出反对……”洛兰的声音因极力压抑愤怒而颤抖。
古雷却丝毫不为之所动，语气冷到接近残酷：“违背自然规律事，我不会放任。洛兰，收手吧，不要让你的爱变成亵渎。”
“你！”
洛兰一声怒喝之后，紧接着是一阵身形的移动声和衣料摩擦的簌簌声。
宁书音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是他们动手了吗？
她的手按上了衣帽间的门。如果真到了那种程度，她必须出去救场。
古雷那样的身板，怎么可能打得过SSS级强者洛兰。
但预想中更大的冲突声并没有传来。外间办公室突然陷入安静。
宁书音听到了洛兰粗重的喘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在与一个无形的存在角力。
“……怎么可能？”洛兰的声音艰涩无比。
宁书音隔着门都能感觉到办公室里的场力发生了变化。
一种如深海巨涛般的威压散开，甚至有一部分穿过门缝透进了衣帽间。
宁书音被冲击得一个踉跄，后背撞上了衣柜背板，发出了一声很轻的砰声。
她赶紧稳住身形。
“洛兰，在这里你伤不到我。”古雷平静开口。
洛兰喘息中不满地哼了一声。
外间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这里的动静。宁书音松了口气。
“你隐瞒了异能？”洛兰阴冷的声音传出。
“不，我还是个普通人。”古雷淡淡道。
古雷的声音像是这个世界本身在发出意志传导：“你伤不了我，只是因为这里的规则不允许。就像你不能让时间倒流，也不应该让逝者回来。”
原来刚才那股威压，竟是来自古雷。
一阵金属落地的刺耳声响，宁书音猜可能是洛兰摔了什么东西。
“古雷，你别以为我动不了你。任何规则都有其代价。而我从不吝于付出——比如，让你永远沉默的代价。”
宁书音靠在衣帽间里，听得后背隐隐发凉。
在原着小说里，洛兰和古雷本就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洛兰对素芊芊的疯狂追求，说不清是源于他和古雷的宿仇，还是因为他对素芊芊的喜爱，而令两个男人的仇恨更深。
但这条仇恨线，使他三番五次地设下对古雷的杀局。
前不久她从K99遗迹回来，在素芊芊的公寓里，洛兰和司徒凛辰，与古雷共处一室。
那时候虽然气氛微妙，但洛兰没有对古雷表现出那么大的敌意。
她还暗自以为，在她这只小蝴蝶的效应下，这条仇恨线已经消弭。
但她还是天真了，剧情的力量依旧强大。
至于古雷，她今天算是窥到了他的真实面目。
面对洛兰时的固执和无情，能用某种神秘“规则”来保护自己。
果然，能成为四大恶男共同的敌人，甚至屡次让他们吃瘪。他根本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就在宁书音陷入思考的时候。
“告辞。”古雷的声音响起。外间的门砰的一声无情合上。
偌大的研究室，只留下一个呼吸声。
洛兰的气息尚不平稳，良久化为了一声短促的自嘲。
脚步声起。
宁书音以为他是要离开，但那脚步声竟然是越来越明显，离她越来越近了。
还没等她彻底反应，衣帽间的门就被一股力量砸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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