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喃喃，一边轻拍楚砚昭的背，一边皱眉环顾四周。
“咳咳咳。”
她突然捂住胸口，一阵猛咳。
“怎么了？”
贤妃急忙凑过来，满脸担心。
她伸手扶住昭仪的肩，语气急切。
“可是呛到了？还是心口不适？”
昭仪慢慢松开抱着楚砚昭的手，苦笑道：“你这小不点，瞧着瘦瘦弱弱的，力气倒不小。这两条嫩胳膊，跟裹了棉絮的擀面杖似的，锤得我胸口直发闷。”
她说着，轻轻揉了揉心口。
楚砚昭一听，挥舞的小拳头忽然停住了。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原来我这么用力吗？
那……那我轻点？
贤妃在一旁冷眼旁观。
这下总算看出了点门道。
那小公主扭来扭去，根本不是冲着昭仪去的，分明是另有所图。
她唇角微敛，没有急着开口，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她也没急着开口，只看着楚砚昭又在昭仪胸口“砰砰砰”锤了十几下。
直到看着昭仪脸色发白，眉头紧锁，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才慢悠悠地启唇。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小家伙一开始想去的地方，根本不是你这儿？”
话音落下，殿中瞬间安静了几分。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尾音微扬。
等楚砚昭又补了两拳，拍得“啪啪”作响，小脸都涨红了，才心满意足地抬起手指。
“是，后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楚野翎正抓着楚烨轩的胳膊，另一只手作势要挠他痒痒。
“你再躲啊！看你往哪儿跑！”
楚烨轩一边闪躲一边大笑，身子歪得几乎要摔下座位。
两人扭作一团，笑声震得殿梁都在微微颤动。
楚砚昭眼睛一亮，小手立刻停下拍打，脑袋猛地转过去。
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两人。
她在心里狂喊。
谢天谢地！
终于有人懂我了！
我快被这昭仪按死了，总算有人看出我的意图了！
过程是有点糙，拳头打得昭仪都快吐血了，可终点对了啊！
我根本不是想亲近她！
也不是喜欢她抱！
她就是要坐到后面那排皇嗣席位！
那里有哥哥们！
昭仪一愣，抱着孩子的手臂不自觉地僵了僵，低头看向怀中那小脸通红的孩子。
她的眼神忽然亮了。
原来……竟是这样？
连坐在上首的楚帝和皇后，也都瞬间明白了。
楚帝原本还皱着眉，担心孩子不亲近自己，心头正泛着酸。
楚帝更是一拍大腿，掌心落下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
他早说过了！
他家乖宝宝为何死活不赖他怀里？
为何一见他伸手就扭来扭去，小身子像条滑溜的鱼似的往外钻？
不是不喜欢父皇！
不是偏心昭仪！
是想跟哥哥们疯啊！
小孩子嘛，天性爱玩，跟同龄人闹在一起，才有说不完的话。
他五秒内就把自己哄好了，心中的郁结烟消云散，笑得见牙不见眼。
哈哈哈！
我赢了！
我没输给了昭仪！
我才是孩子最想亲近的人。
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楚帝心情大好，龙心大悦，连眼角的余光都泛着喜色。
他一挥手，动作干脆利落。
“既然砚昭想去后头，昭仪，你亲自送她过去。”
他高兴了，昭仪就不高兴了。
她站在原地，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指尖微微发颤。
尤其是楚帝那挂在嘴边的笑，晃得她眼睛疼。
她真想冲上去，拿根细针把那张得意的脸缝起来，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可怀里这小祖宗又踢又蹬，小腿乱踹，小手抓着她衣襟直往外探，力气大得惊人。
昭仪只得咬牙，深吸一口气，轻轻叹口气，站起身，抱着她往后面走。
“参见昭仪娘娘，娘娘万福。”
楚明毓带着老三、老四规规矩矩起身行礼。
三人齐齐垂首，袖摆拂地，一丝不苟。
唯独楚野翎没正形，蹲在地上还没站起来，一手撑着地，一手还搭在楚烨轩肩上，头一抬，直接甩了一句：“母妃，你怎么来了？”
贤妃在远处瞥见这一幕，眸光微闪。
刚才刚跟昭仪吵完，赢了也赢得憋屈。
她心中尚有余怒未平，可转头看到自己这一支的皇嗣。
那边莽得像头驴，自家二儿子却温温吞吞、规矩守礼，还能管住弟弟们。
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昭仪心里头火气更旺了。
同样是亲生的，怎么一个温文尔雅的文人；另一个却毛躁冲动的疯狗？
她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楚砚昭被稳稳地递到奶娘怀里。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脸上还带着一丝懵懂的笑意。
昭仪没再看她一眼，转过身时裙裾微扬，目光冷冷地斜了楚野翎一眼，语气硬邦邦的。
“她想来找你们玩，我顺手送一程，怎么了？难道这也不行？”
“哦，原来是这样啊。”
楚野翎猛地点头，动作夸张得几乎要把脖子甩出去。
“那母妃您快回前厅吧！父皇和贤妃娘娘还在等您呢，别让他们久等了，礼数上可不能出错。”
昭仪：“……”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这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明知道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父皇”和“贤妃”这几个字。
偏偏还要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真是半点都不给她留脸面！
她心里默默骂了一百遍。
不气。
气坏了没人替。
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
可越是压抑，那股憋屈就越发明显。
下一秒，抬手就是一记干脆利落的脑瓜崩！
“砰！”
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回廊中格外刺耳。
“你这没脑子的傻崽！”
昭仪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
说完，她头也不回，拎着绣金线的裙摆转身就走。
楚野翎捂着被弹红的额头，疼得龇牙咧嘴。
他呆呆望着昭仪远去的方向，眼睛瞪得圆溜，脸上写满了茫然。
过了几秒，他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一只手仍旧按着额角，另一只手抬起轻轻揉了揉。
嘴一瘪，眼眶瞬间泛红，声音颤抖着，带着浓浓的哭腔。
“大哥……你打我头，母妃也打我头……你们怎么都变了嘛……从前不是这样的……我哪里说错话了……”
一旁的楚砚昭，从头到尾都死死憋着笑。
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就为了忍住不让笑声漏出来。
肩膀更是抖得厉害，一耸一耸的。
不愧是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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