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终究是来了。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北风卷着雪沫子,刮在人脸上生疼。宫中各处的份例,也开始严格地按照位份分发下来。
周宝林和安宝林的住所,本就偏僻。往日里还能靠着些赏赐打点内务府的奴才,换些好炭。可如今皇上“独宠”珍妃,她们这些早已被遗忘的潜邸旧人,日子更是捉襟见肘。
“安姐姐,”周宝林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衣,看着炭盆里那几块半死不活的黑炭,声音都带着颤音,“再……再这么下去,这个冬天,怕是真的要熬不过去了。”
安宝林也是一脸愁容,她叹了口气:“熬不过去,又能如何?如今珍妃娘娘势大,咱们……怕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了。”
“不!”周宝林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总得……总得寻个出路!”
她想起了那个在围场之上,被皇上亲昵地圈在怀中的身影。
“安姐姐,”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去拜访慧婕妤吗?她虽未明着应允什么,却也收了咱们的礼,临走时,还回赠了咱们布匹。可见她……并非那等不近人情之人。”
安宝林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希冀:“你的意思是……”
“如今这宫里,丽婕妤和陆容华身怀有孕,自顾不暇;德妃和珍妃,我们都是潜邸的旧人了,难道还不知道她们吗”周宝林分析得头头是道,“唯有这位慧婕妤,圣眷正浓,家世又好,瞧着……也不像是那等会随意作践人的。只是……她如今称病不出,咱们怕是连面也见不上了。”
“那……那可如何是好?”安宝林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周宝林咬了咬唇:“总得试试!咱们明日再去一次!就说……就说是为了答谢她上次的布匹,特地做了些针线活送去。她若还是不见,那……那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安宝林思忖片刻,也觉得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两人商议已定,便开始翻箱倒柜,寻些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好线头,准备做些精致的活计,明日好上门拜访。她们知道,这或许是她们熬过这个寒冬的唯一机会了。
与她们二人心思相同的,还有李宝林和赵采女。只是她们的心思,却动到了别处。
“赵姐姐,”李宝林在自己同样冷清的宫室里,对着赵采女低声道,“这天儿越来越冷,再不想想法子,咱们非得冻死在这儿不可。”
赵采女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那……那依妹妹看,咱们该如何是好?”
李宝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皇后娘娘仁德,咱们是攀不上的。珍妃娘娘……如今更是眼高于顶。可你忘了,这宫里,还有一位德妃娘娘呢。”
“德妃娘娘?”赵采女一愣。
“没错,”李宝林压低了声音,“德妃娘娘育有大皇子,地位稳固,瞧着又是个和善的。咱们……不如去投了她?哪怕只是在她手底下当个差,也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而另一边,晚香居和听雪轩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宋嘉禾与陆婉凝两人,彻底成了这后宫风暴中,最平静的两个“风眼”。她们对窗外的恩宠更迭充耳不闻,只是安心地在各自的宫殿里养着胎。每日里,太医流水似的请脉,补品流水似的送进去,竟是比皇上在时还要金贵几分。
坤宁宫内,谢皇后听着云舒的回报,得知皇上又一连几日都宿在了承乾宫,她那端庄的脸上,神色未变,只是执着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她想起在行宫时,月下露台,他握着她的手,许诺会多来坤宁宫,会与她再有嫡子。可回宫之后,他来的次数也不过比往日多了寥寥几晚,如今为了安抚珍妃,便又将那份承诺抛在了脑后。终究,还是旧情难忘,他还是……更爱那个娇媚入骨的珍妃多些。
云舒看着自家主子那落寞的侧影,心中也是一疼,低声道:“娘娘,皇上他……心中定是有您的。”
皇后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将手轻轻地覆在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的异样,已经有几日了。只是,还不到时候……
与坤宁宫的沉静不同,延禧宫内,却是暖意融融。
刘德妃正坐在暖炕上,亲自执着毫笔,一笔一划地教着大皇子写大字。贺昭宏小小年纪,已颇有几分乃父风范,腰背挺得笔直,神情专注。
“娘娘,”锦绣从殿外走了进来,轻声道,“珍妃娘娘那边……皇上又歇下了。”
德妃“嗯”了一声,头也未抬,只是用朱笔在儿子的字帖上圈出了一个错字,温声道:“宏儿,此处用力过猛,反倒失了风骨,重写一遍。”
“是,母妃。”
直到大皇子写完了一整张大字,被奶嬷嬷领下去用点心了,德妃才放下笔,接过锦绣递来的热茶,淡淡道:“由她去吧。”
“娘娘?”锦绣不解,“皇上这般日日宿在承乾宫,圣眷正浓,您……您竟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德妃轻呷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讥诮,“皇上是什么心思,本宫最清楚。他见珍妃近来为了子嗣之事郁郁寡欢,又念着当年的旧情,这不过是在安抚她罢了,想让她也尽快有个一儿半女,全了她的念想。”
她放下茶碗,淡淡道:“只是,她那身子,自潜邸小产后便一直未曾好全,想要再有孕,谈何容易。”
德妃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永和宫的方向,声音沉了几分,“倒是那位慧婕妤,小小年纪,却懂得‘避其锋芒’的道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凝重:“她有家世,有容貌,更难得的是有这份心机和圣眷。如今皇上对她正值新鲜,若是再让她怀上龙裔,怕是……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锦绣闻言,心中一凛。
德妃没有再多言,只是重新拿起笔,蘸了朱砂,在儿子的字帖上圈出一个错字,声音平稳:“所以,不必理会承乾宫的风光。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看好大皇子,盯紧了永和宫,便够了。”
整个紫禁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风头最盛的珍妃日日承宠,圣眷最浓的慧婕妤闭门不出,身怀龙裔的两位主儿安享尊荣。而那些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人,则在寒冬与绝望中,苦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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