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缀霞轩都焚烧殆尽。他可以容忍她们争风吃醋,可以容忍她们彼此算计,但他绝不能容忍,她们将人命当作儿戏,更不能容忍,她们将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
“皇上……”皇后看着他那副山雨欲来的模样,心中也是一寒,试探着开口,“此事牵连甚广,依臣妾看……”
“李德福。”贺凌渊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奴才在。”
“传朕旨意,”贺凌渊缓缓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将晚香居掌事宫女秋儿,及太监小路子,一并押入慎刑司,严加审问!给朕问出实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皇后,声音更冷了几分:“另外,传珍妃、丽婕妤,即刻前来缀霞轩回话!”
“是!”
李德福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领着人,如狼似虎地冲了出去。
缀霞轩内,死一般的寂静。贺凌渊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越下越大的风雪,一言不发。皇后知道,今夜这场大雪,怕是要将这后宫的天,都给彻底掀翻了。
李德福领着圣旨,如同一阵卷着冰雪的旋风,冲出了缀霞轩。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整个皇宫的夜晚,都因这一道道旨意而变得不再平静。
承乾宫内,珍妃苏氏正心神不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
她刚服下那虎狼之药不过几日,身子便时常感到一阵阵的燥热与心悸。她不知道这药究竟有没有用,心中正自惶恐不安,便听闻了慧婕妤中毒、皇上震怒、内务府花房被一锅端了的消息。
她当时心中便是一惊,既有几分“果然如此”的了然,又有一丝莫名的慌乱。她正暗自庆幸自己只是关起门来折腾自己的身子,并未插手这些阴私之事,殿外的宫门却被“砰”地一声擂响。
“珍妃娘娘!皇上有旨,请您即刻前往缀霞轩回话!”前来传话的是李德福干儿子小成子,他那尖利的声音穿透了风雪,也刺穿了她所有的侥幸。
“什么?”珍妃脸色煞白,手中的暖炉“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去缀霞轩?回话?
她整个人都懵了。她不明白,慧婕妤中毒,与她何干?皇上为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用“传”这个字,让她去一个小小婕妤的寝殿?
另一边,晚香居内,则是一片死寂。
宋嘉禾正靠在榻上,听着宫女回报外面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搜查,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快意。
“中毒?哼,活该!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动她!”她抚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暗道:林知夏,你也有今天!让你在围场那般得意,如今遭了报应吧!
她正幸灾乐祸,李德福便带着人,神色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李总管?”宋嘉禾见这阵仗,心中一突。
“奴才给丽婕妤娘娘请安。”李德福躬了躬身,脸上的神情却不见半分平日的和煦,转而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皇上有旨,传您即刻前往缀霞轩回话。”
宋嘉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传我?皇上传我去做什么?”
“奴才不敢妄议圣意,娘娘去了便知。”李德福微微垂首,随即一挥手,“来人!皇上有旨,将宫女秋儿、太监小路子,即刻押入慎刑司,严加审问!”
“你们敢!”宋嘉禾见他们竟敢在自己宫里抓人,顿时柳眉倒竖,“本宫怀着龙裔,你们……”
“婕妤娘娘,”李德福打断了她,语气依旧恭敬,却也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皇上和皇后娘娘皆在缀霞轩等着您,您还是……莫要让皇上久等了。请吧。”
缀霞轩外,风雪愈发大了。
珍妃与宋嘉禾的轿辇,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两人在殿外相遇,看着彼此那同样惊疑不定的脸,心中皆是一沉。
她们被内侍引着,一前一后地踏入了那个如今已成为风暴中心的缀霞轩。
殿内,光线昏暗,只点着几盏孤灯。正中央的炭火烧得极旺,却驱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贺凌渊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们,只留给她们一个如山岳般沉重的背影。皇后则坐在一旁的绣墩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林知夏,脸上满是身为中宫的凝重与关切。
“臣妾(嫔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两人心中再是惶恐,也只能屈膝行礼。
贺凌渊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目之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失望,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看看吧,”他指了指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身影,“这就是你们的好手段。”
“皇上!”珍妃与宋嘉禾齐齐色变。
“臣妾冤枉!”珍妃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顾不得皇后的眼色,急切地辩解道,“皇上,臣妾一直在承乾宫中静养,慧婕妤中毒之事,臣妾也是刚刚才听闻,心中震惊不已,怎会与臣妾有关?”
“是啊皇上!”宋嘉禾也慌了神,她抚着肚子,急声道,“臣妾……臣妾中秋之后,因行事鲁莽,才刚蒙您和皇后娘娘恩典,解了禁足。臣妾如今身怀龙裔,只盼着能安安分分地养胎,如何敢……如何敢再去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
“栽赃?”贺凌渊冷笑一声,“慎刑司的侍卫统领,你来告诉她们,都查到了什么。”
侍卫统领上前一步,将王五的供词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从晚香居的太监小路子如何用巴豆粉收买王五,到那个佩戴着承乾宫特有兰花玉佩的蒙面太监,如何偷梁换柱,将巴豆粉换成了剧毒“霜信”。
每多说一个字,珍妃与宋嘉禾的脸色便更白一分。
“巴豆粉……”宋嘉禾如遭雷击,她不敢置信,自己的心腹宫女,竟真的敢背着自己,去做这等恶毒之事!
而珍妃,在听到“兰花玉佩”那四个字时,更是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皇上!”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臣妾冤枉啊!那兰花玉佩,确是臣妾之物,但……但臣妾早在数月前,便已发现丢失了一枚!臣妾当时以为只是宫人不慎遗失,并未上报,怕扰了皇上清净……臣妾万万没想到,竟会……竟会在此处出现!皇上明鉴,若臣妾真有心害人,又怎会用这般显眼的信物,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这分明……这分明是有人在陷害臣妾啊!”
宋嘉禾也反应了过来,同样跪下哭诉:“皇上,臣妾对天发誓,绝无指使宫人去行那等苟且之事!定是那贱婢秋儿,见嫔妾被慧婕妤所累,心中不忿,这才自作主张!臣妾……臣妾毫不知情啊!”
两人哭作一团,各自喊冤,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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