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界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得林越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抬手抚过眉心的九星印记，那里还残留着法则巨人消散时的温热——仙君境的力量在体内缓缓流淌，不再像突破时那般狂暴，而是如平静的星河，每一颗星子都代表着一份沉淀的力量。
“感觉怎么样？”剑无尘靠在雷惊蛰肩头，脸色还有些苍白，却难掩好奇，“成了仙君，是不是看我们都像看蝼蚁？”
林越失笑，指尖凝出一缕金色的灵力，轻轻弹向剑无尘的额头：“你试试？”
灵力落在剑无尘眉心，非但没有压迫感，反而像温水般散开，修复着他体内的暗伤。剑无尘舒服地眯起眼：“嘿，还挺舒服。看来仙君也分善恶，不像古籍上说的那样，一突破就六亲不认。”
雷惊蛰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你们看！”
只见云层之上，无数光点正缓缓落下，像是天上的星辰碎了，化作一场金色的雨。光点落在林越身上，竟顺着毛孔钻进体内，与他丹田的太极图相融，原本还略显生涩的仙君之力，瞬间圆融了不少。
“这是元初界的‘道韵甘霖’，”雷惊蛰翻出家族古籍，快速翻阅着，“书上说，只有得到界域认可的突破者，才能引来这甘霖，能直接稳固境界，比苦修十年都管用！”
林越确实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变得更加精纯。突破仙君境时强行融合的混沌戾气，此刻在甘霖的滋养下，彻底化作了温润的本源之力，连带着识海都变得清明通透——他能清晰地“看到”元初界的脉络：山脉是大地的骨骼，河流是流淌的血脉，而散落在各处的光点，是界域本身的灵气节点。
“难怪那些守护者要拼死守住通道，”林越轻声道，“这样的世界，值得。”
说话间，远处云端的城池里飞出几道身影，为首的是位身着绿裙的女子，青丝如瀑，发间别着用风信子编的花环，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气流，像是与风融为一体。
“是风语者！”雷惊蛰眼睛一亮，指着古籍上的插画，“你看你看，跟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绿裙女子落在他们面前，声音像风吹过竹林：“欢迎来到元初界，林越仙君。我是这里的守护者，风漓。”她抬手拂过发间的风信子，花瓣随风飘散，化作无数细小的风之精灵，在三人身边盘旋，“刚才感应到界域的道韵异动，就知道是有新的仙君诞生了。”
林越拱手行礼：“风漓姑娘。”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与风同源，看似轻柔，却能掌控整个元初界的气流，境界竟也是仙君初期，只是气息比他更加内敛。
“不必多礼，”风漓笑着摇头，风之精灵突然躁动起来，围着林越手中的长剑打转，“这柄剑……吸收了九锁阵的开天之力？”
“是，”林越点头，“它帮我挡了最后一重法相劫。”
风漓伸手轻轻抚过剑脊，长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星图竟顺着她的指尖，化作流光融入风之精灵体内。精灵们瞬间变得金光闪闪，拖着长长的光尾，朝着城池飞去。
“它在向元初界打招呼呢，”风漓解释道，“兵器有灵，到了新地方，总得认认门。”
剑无尘突然“嘶”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胳膊：“这些小精灵……在帮我疗伤？”他袖子下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在淡化。
“道韵甘霖是界域的祝福，风之精灵则是我的祝福，”风漓眨了眨眼，“毕竟，能让九锁阵主动送出道韵的仙君，可是万年来头一个。”
林越看向风漓，突然问道：“姑娘知道最后一块玉佩残片在哪吗？”
风漓的目光飘向城池深处，那里有一座被云雾笼罩的高塔：“在钟鸣塔的塔顶。不过……”她话锋一转，“塔顶有‘心镜阵’，会映照出持有者最执着的念想，若是过不了阵，就算拿到残片，也无法让九玉合一。”
“心镜阵？”剑无尘挑眉，“能比锁仙劫还难？”
“对别人来说，或许不难，”风漓的目光落在林越身上，语气变得郑重，“但对你来说，可能不容易。九锁阵的记忆里，你承载了太多人的执念——有守护的，有牺牲的，有心甘情愿的，也有不甘的……这些执念，会在阵中化作镜像，问你一句‘值得吗’。”
林越沉默了片刻，握紧了手中的剑。剑身上的星图重新浮现，映出他平静的眼眸：“若是连他们的执念都不敢面对，又谈何继承他们的传承？”
风漓笑了，发间的风信子再次飘落：“那就跟我来吧。钟鸣塔的钟声快响了，心镜阵在钟声响起时开启，最是灵验。”
一行人跟着风漓往城池走去。元初界的城池果然如想象中那般，悬浮在云端，街道是用月光石铺成的，踩上去会发出淡淡的荧光；两侧的建筑像是用珊瑚和玉石砌成的，门窗上雕刻着风的纹路，风一吹，就会发出悦耳的音乐。
路上的修士纷纷侧目，看到林越眉心的九星印记时，都露出了然又尊敬的神色。有孩童举着风信子跑过来，塞到林越手里，奶声奶气地说：“仙君大人，娘亲说，新的仙君来了，元初界又能安稳一千年啦。”
林越接过花，指尖轻轻碰了碰孩童的头顶，一道温和的灵力涌入，孩童顿时笑得更欢了，蹦蹦跳跳地跑回母亲身边。
“你看，”剑无尘撞了撞他的胳膊，“这就是值得的证明。”
林越看着手中的风信子，又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钟鸣塔，仙君境的力量在体内静静流淌。他知道，心镜阵的考验或许真的很难，但那些藏在玉佩记忆里的身影，那些此刻在街道上对他展露善意的笑脸，那些风之精灵带来的温暖……都在告诉他：
这一路的坚守，这一身的力量，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
钟鸣塔的钟声突然响起，悠远而厚重，回荡在整个元初界。风漓停下脚步，指向塔顶：“阵开了。”
林越深吸一口气，将风信子递给身边的风之精灵，转身朝着高塔走去。每一步踏在月光石上，都激起一圈金色的涟漪——那是仙君之力与界域道韵的共鸣。
塔门口，剑无尘和雷惊蛰朝他挥手，风漓站在塔下，发间的风信子轻轻摇曳，像是在为他加油。
林越抬头望向塔顶，那里隐约能看到一抹玉色的微光——是最后一块玉佩残片。他握紧长剑，一步踏入了钟鸣塔。
塔内没有楼梯，只有一道盘旋向上的光阶，每一级台阶都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林越拾级而上，钟声在塔内回荡，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
走到第三十三级台阶时，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光阶消失了，他站在一片熟悉的废墟里——是当年他初遇剑无尘的地方，那时剑无尘正被魔修围攻，浑身是血，他犹豫了三息，才拔剑相助。
“三息的犹豫，”废墟里走出一个镜像，长得和林越一模一样，只是眼神冰冷，“若是当时你没出手，他早就死了，你也不会被魔修追杀，更不会卷入九锁阵的纷争……值得吗？”
林越看着镜像，想起剑无尘刚才帮他挡劫的背影，想起两人一路上的拌嘴，轻声道：“值得。”
镜像消失了，光阶重新出现。
走到第六十六级，景象又变了——是雷泽的祭坛，他正拿着第一块玉佩，身边站着那个告诉他人“玉佩能镇邪”的老婆婆，镜像化作老婆婆的样子，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你会卷入这些，那块玉佩，其实是我偷拿了家族的镇物，害你……”
“婆婆，”林越打断她，想起老婆婆临终前塞给他的那袋烤红薯，“若不是你，我早在那年冬天饿死了。何况，这一路遇到的人，经历的事，都是礼物。”
老婆婆镜像笑了，化作光点融入光阶。
第九十九级，他站在了九锁阵的中心，周围是无数模糊的身影——是所有在玉佩记忆里出现过的守护者。他们齐声问：“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元初界，值得赌上性命吗？”
林越想起元初界街道上孩童的笑脸，想起风漓说“安稳一千年”时的期待，想起剑无尘和雷惊蛰此刻在塔下的等待。他举起长剑，剑身上的星图亮起，照亮了所有身影：“你们守护的，从来不是界域，是‘安稳’二字。我也是。”
身影们笑了，化作漫天光点，涌入林越体内。他感觉体内的仙君之力彻底稳固下来，甚至隐隐有了精进的迹象。
塔顶的钟声正好敲响第一百下，林越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最后一块玉佩残片就躺在塔顶的石台上，散发着温润的玉光。
他拿起残片，残片自动飞向他手中的长剑，与剑身上的星图融为一体。刹那间，九枚玉佩的力量在剑中汇合，化作一道冲天的光柱，穿透钟鸣塔，照亮了整个元初界。
塔下，剑无尘拍着雷惊蛰的肩膀，笑得一脸得意：“我就说他行吧！”
风漓望着光柱，发间的风信子漫天飞舞：“九玉合一，元初界的屏障，终于补全了。”
林越站在塔顶，俯瞰着这座云端的城池，感受着体内圆融的仙君之力，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呼。钟声还在回荡，像是在为新的守护者祝福。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元初界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还有更多需要守护的“安稳”。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有剑无尘的并肩，有雷惊蛰的支持，有无数守护者的信念，还有这方值得守护的世界。
林越握紧长剑，转身朝着塔下走去。阳光透过塔顶的窗棂，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那影子里，仿佛重叠着无数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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