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裹着血腥味撞在桃木剑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墨尘虎口震得发麻，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洞口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形渐渐凝聚，比之前苏晓晓遇到的黑影更清晰些，轮廓瘦小，像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紧紧攥着个和苏晓晓捡到的同款麻布布偶，布偶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
“还我……还我布偶……”那声音又细又尖，像指甲刮过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布偶被它攥得变形，露出里面干枯的草根，混着几滴暗红色的斑点，看着像干涸的血。
苏晓晓心里一紧，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布偶，指尖传来熟悉的刺骨寒意——原来她捡到的那个，根本不是普通布偶，而是这邪祟的“寄魂器”。她刚想把布偶扔出去，却被玄机子按住了手。
“别扔！”玄机子压低声音，眼神示意她看向聚灵阵里的李屿风，“这邪祟的怨气和屿风的气息缠上了，你扔了布偶，它会直接扑向屿风的！”
李屿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紧，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梦话。聚灵阵的玉佩光芒忽明忽暗，显然邪祟的怨气已经开始干扰阵法运行。
墨尘啐了口唾沫，桃木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剑穗“啪”地抽在洞壁上：“哪来的小杂种，敢在你墨尘爷爷面前装神弄鬼？赶紧滚出来受死！”
“还我布偶……”那黑影往前飘了飘，露出半张脸，皮肤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洞，“那是我娘给我缝的……你为什么拿我的布偶……”
“你娘？”墨尘嗤笑一声，“你这种被影炼过魂的邪祟，哪来的娘？怕是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吧！”
“我叫狗蛋……”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委屈，带着哭腔，“我娘说，带上布偶就不会迷路……她会来接我的……”
苏晓晓听得心里发酸，刚想说“我把布偶还你”，就被凌霜用眼神制止了。凌霜悄声说：“别信它的，这是怨气化成的执念，越顺着它，它越得寸进尺。”
“狗蛋？”玄机子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波澜，“影的账本里记着个‘狗蛋’，七岁，被抓时死死抱着布偶，影用桃木钉穿了他的手筋，才把布偶抢下来……你就是他？”
黑影的黑洞眼睛猛地睁大，怨气瞬间暴涨，周围的阴风刮得像刀子：“是他！是他抢了我的布偶！还把我关在树洞里！每天用针扎我……说要炼出最凶的童傀……”
它的声音陡然尖锐，黑影瞬间膨胀了一圈，手里的布偶也跟着变大，麻布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雾，在半空中凝成无数只小手，抓向李屿风的方向。
“不好！它要抢人！”墨尘挥剑斩断那些小手，火星溅在他胳膊上，烫出几个红点，“晓晓，把布偶给我！”
苏晓晓犹豫了一下，把布偶递过去。墨尘接过布偶，突然掏出三枚铜钱，“啪”地拍在布偶身上，铜钱瞬间嵌进麻布，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这是……五帝钱？”玄机子眼睛一亮，“你小子居然还带了这东西！”
“那是！上次跟凌霜去古玩市场淘的，摊主说能镇邪，我本来想给这小子当护身符的……”墨尘一边说，一边又往布偶上拍了两枚铜钱，五枚铜钱正好在布偶身上连成个小小的五行阵，“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黑影看到铜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往后缩了缩：“别用铜钱……我怕……”
“怕就对了！”墨尘把布偶往地上一按，踩着布偶碾了碾，“这可是清朝的五帝钱，专克你们这种邪祟！当年我师祖用这玩意儿，一天之内灭了三个尸王！”
苏晓晓看着布偶上的铜钱泛着金光，突然想起李屿风教她的“铜钱净化术”——用五帝钱按“金木水火土”方位摆放，再注入灵力，能逼出寄魂器里的怨魂，还能净化怨气。她赶紧蹲下，手指点向李屿风的手腕，想借点灵力。
“等等！”玄机子拦住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朱砂盒，“用这个！把朱砂混着你的血点在铜钱上，效果更好。”
苏晓晓咬了咬指尖，挤出几滴血混进朱砂里，用指尖蘸着，小心翼翼地往布偶的铜钱上抹。红色的朱砂混着血，在金光上晕开，像开出了一朵朵小红花。
“狗蛋……”她轻声说，“影已经被我们灭了，没人再扎你了。你看，你的布偶干净了……”
黑影的挣扎弱了些，黑洞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迷茫：“真的……干净了吗？”
“真的！”苏晓晓点头，声音软软的，“你看这铜钱多亮，它们会保护你的布偶，再也没人能抢走了。”
凌霜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却温和：“你娘说的没错，带布偶就不会迷路。现在路通了，你可以拿着布偶去找你娘了。”
墨尘虽然没说话，但踩在布偶上的脚松了些，桃木剑也收了收。
玄机子从背包里拿出张“往生符”，轻轻放在布偶旁边：“这个给你，贴在布偶上，路上的邪祟不敢拦你。”
黑影盯着布偶上的铜钱和朱砂，又看了看聚灵阵里李屿风平静下来的睡颜，身上的黑雾渐渐变淡。它飘过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布偶，见铜钱没再发出金光刺痛它，才慢慢把布偶抱起来。
“谢谢……”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娘……会在奈何桥等我吗？”
苏晓晓用力点头：“会的！她肯定早就等急了，看到你带着布偶，一眼就能认出你！”
黑影抱着布偶，渐渐往洞口飘去，黑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道微光，消失在洞外的晨光里。那道微光飘远时，还传来句模糊的“谢谢……”
洞口的阴风停了，烛火重新稳定下来，聚灵阵的玉佩也恢复了柔和的白光。李屿风的眉头舒展了些，呼吸变得绵长，显然邪祟的干扰已经消失。
墨尘捡起地上的布偶，吹了吹上面的灰，递给苏晓晓：“留着吧，也算个念想。不过得用红布包起来，别再招惹东西了。”
苏晓晓接过布偶，发现上面的铜钱还在发着微光，像五颗小星星。她小心翼翼地用红布包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
凌霜走到李屿风身边，检查了下他的脉搏，松了口气：“平稳多了，看来这铜钱净化术确实有用。”
玄机子收起账本，看向洞口透进来的晨光：“天亮了。这邪祟虽然解决了，但影账本里记的那些孩子……恐怕还有没被净化的。”
墨尘拍了拍李屿风的脸：“喂，小崽子，天亮了，该醒了！再睡下去，太阳晒屁股了！”
李屿风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点迷糊：“……墨尘你能不能别拍脸？疼……”
“哟，醒了？”墨尘挑眉，“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体被掏空？”
李屿风瞪了他一眼，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玄机子按住了：“躺着别动，你灵力透支太严重，还得再聚灵两个时辰。”他看向李屿风，眼神严肃了些，“这次用铜钱净化阴傀，虽然暂时压制了它的怨气，但也暴露了个问题——影的‘引魂术’比我们想的更邪门，那些被他炼过魂的孩童魂魄，很可能都形成了这种‘寄魂器’，不彻底找出来净化，迟早还会出事。”
李屿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还有点哑：“那就找……我歇够了就去找……”
苏晓晓赶紧倒了水递给他：“屿风哥哥先喝水！找寄魂器的事不急，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
凌霜看着他们，嘴角难得带了点笑意：“一起去可以，但得听玄机子的安排，不许再冲动。”
墨尘嗤笑：“就他？上次非要徒手拆童傀的是谁？还说‘这点怨气算什么’，结果呢？还不是得靠我们救？”
“我那是……”李屿风想反驳，却被玄机子打断了。
“好了，先养伤。”玄机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等屿风好点，我们就去查账本上记的那些孩子的家，挨家挨户找寄魂器。”他顿了顿，看向晨光中的山谷，“天亮了，正好办事。”
李屿风喝着水，看着洞口的晨光落在苏晓晓和凌霜身上，听着墨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抱怨“上次淘五帝钱花了我二两银子”，突然觉得这劫后余生的清晨，格外踏实。虽然他知道，前路还有无数邪祟等着他们，但身边这些人在，好像再难的坎，也能迈过去。
而口袋里的布偶，隔着红布传来微弱的暖意，像是在印证这场净化背后，那些得以安息的灵魂，终于获得了真正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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