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威廉微微皱起眉头，这与他最初的推测完全不同。
这些感染者并没有被关押在肮脏的牢笼里，也没有像前辈们调查的非法雇佣案件那样，被剥夺人性、惨无人道地对待。
“他们的生活……看起来甚至是有秩序的。”威廉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隐约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
“听说下个月要进一批新的零食，到时候积分够的可就有福了。”
“真的吗？那得努力攒积分才行，我还想换一台新收音机。”
“别只想着娱乐，储备点阻断剂才是最重要的。”
“说得也是……话说回来，最近我们的工时是不是太多了？”
“嗨，管他呢。大不了这几天拼命通宵攒积分，后面全休几天嘛。”
威廉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感染者貌似都是自愿加班。
按照哥伦比亚的法律，感染者的就业问题一直是个灰色地带。即便有法令的存在，大多数感染者依旧只能打黑工，很难找到稳定的工作，而在其他国家，感染者更是基本被当作零件和耗材。
可眼前的这一切，布莱克韦尔似乎给了这些感染者一个另类的生存环境？
“这不合理……”威廉低声喃喃，随后继续向前走去。在下一个区域，他却看见了另一幅景象。
肮脏的墙壁，简陋的睡袋，房间内几乎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重度感染者，他们每周都需要使用大量的阻断剂去吊住自己的性命，自然没有余钱去享受。
而就在隔壁，便是源石加工区。一排排的感染者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连夜加工固源岩。
但很快，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宿舍区，却发现了一件让他不安的事情——他并没有找到那个被他发现的感染者工人。
他在各个房间里搜寻，观察每一张脸，但始终没有发现那名瘦削、脸色苍白的年轻工人。
啪嗒！一声清脆而突兀的物体坠地声骤然从旁边传来，划破了楼道内的寂静。今晚带给威廉的震惊太过剧烈，以至于他全然没有察觉到竟然有人正在靠近。毫无疑问，这是他的失误。
威廉一惊，转头看去。那是一个衣着略显单薄的感染者女人，她的左臂上赫然生长着一块并不太大的结晶，看样子只是轻度感染者。
她手中原本紧握着的面盆与牙具已经失手掉落于地，明显是刚刚完成洗漱，正准备返回房间休息。
\"你...... 你...... \"那名感染者女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之色，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大声呼喊出来。
然而，还没等她发出完整的音节，反应迅速的威廉立刻伸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她的叫声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嘘，别出声。否则我们都会陷入危险境地。\"威廉压低嗓音，急切地向她解释道，\"我是联邦探员威廉。此次前来是专门调查这里雇佣感染者工作的相关情况，请相信我并无恶意。”
尽管威廉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且可信，但那女人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用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身体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威廉深吸一口气，继续放低声音说道：“几天前，这里有一个跑出去的男性感染者。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样子，几乎没剩下几根头发。他好像受伤了，瘦瘦的，穿着和你们一样的衣服……请问，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感染者女人微微抬起头，悄悄看了威廉一眼，似乎是在确认他是否可信。然后用极快的语速低声说了一句话：
“没有，已经有几天没见过了。”
威廉皱起眉头，感染者女人的回答让他更加确定——那名感染者工人出事了。
他松开了捂着对方嘴巴的手，缓缓退后一步，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低声问道：“你确定？他消失之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或者，你有没有听到其他工人谈论过他的去向？”
感染者女人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显然内心仍旧充满恐惧，她偷偷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做夜班的，我们并没有太多交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上周。”
“然后呢？”威廉追问。
女人咬了咬唇，脸色微微泛白，似乎不敢继续往下说。
“这足够了，谢谢你。”自知再也问不出什么的威廉不再过多逼问，他轻声道谢，转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他刚迈出步伐的瞬间，一声呵斥从走廊的尽头骤然响起。
“出来！谁在那里？”
威廉立刻带着那女人躲进了一旁的角落，他通过余光看到了角落露出的靴子。一名身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正从拐角处走出，手电的光柱正在不断逼近。
“该死，被发现了！”威廉低声咒骂，心脏猛地一跳，身体本能地贴墙藏身。
感染者女人也被吓得不轻，身体瑟瑟发抖，紧张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会发出一点声音。
保安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光束在走廊里缓缓扫动，他皱着眉，显然是在寻找刚刚听到动静的来源。
“我刚才听到说话声……是谁？”保安的语气带着几分戒备，同时伸手按在腰间的电棍上，缓缓向威廉所在的方向逼近。
“现在该怎么办？”威廉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对策，他不可能在这里被抓到，否则调查局的身份会立刻暴露，自己也将彻底陷入麻烦。
他迅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身旁的感染者女人身上。
威廉脑袋突然灵光一闪，低声说道：“帮我一次，就假装是你自己弄出的声响。”
女人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料到威廉会提出这种要求。但看着他坚毅的眼神，最后还是妥协了。
下一秒，感染者女人猛地深吸一口气，转身快速蹲下，假装在地上捡起自己之前掉落的洗漱用具，装作一副刚刚才发现东西掉地上的样子。
“哦……抱歉，刚才是我不小心弄掉了东西。”她故作镇定地说道，试图掩盖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手电的光柱顿了一下，片刻后，保安停下脚步，打量了她几眼。
“大晚上的你跑什么，找死是吧？”保安皱起眉头，脸上的疑虑并未完全散去，但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带着几分警告的语气说道，“赶紧滚回去睡觉，不睡就去加班！正好最近订单多。”
“遵，遵命，我这就回去。”女人低下头，抱紧了手里的洗漱用品，逃也似的朝宿舍区跑去。
保安又停留了几秒，扫视了一圈走廊，最终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远处，威廉才终于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没有再犹豫，抓住机会，迅速沿着原路撤离。
···
另一边，刚刚的警卫立刻走进办公室，抓起一旁的座机：“厂长，那个叫威廉的果然又来了，我们安插在那群感染者里的哨子发现了他。”
“他走了吗？”科尔曼问道。
“刚刚给他放跑了，估计现在已经出精炼厂了。”
“很好，恢复平日里的监管力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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