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还是想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给他们那么多的好处。”在回去的路上，达奇向身旁的维克多问道。在他的印象中，维克多从来都没有这样慷慨过。
“哦，那你觉得我让给了他们多少利益？”维克多目光透过车窗，看着龙门夜幕下璀璨的灯火。那座崭新的城市正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星辰，光芒四射。
达奇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布莱克韦尔的贸易，您答应的优惠会让您少赚很多钱。金融领域，量子基金还从来没有为一个地区专门出台这种业务。”
“至于阿特拉斯分工厂···这个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在给龙门送上一条完整的制造业产业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这些条件倘若加以修改，和挖坑后放入其他的小国，足以让他们成为您的经济附庸。可问题是，您明知道龙门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附庸，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维克多淡然地收回目光，轻轻地敲了敲膝盖：“达奇，你觉得龙门需要我吗？”
达奇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当然，龙门需要国际资本的流入，需要工业制造能力，需要一条稳定的资源供应链……无论怎么看，他们都绕不开庞大资本的支持。”
“那依你之见，我是否需要龙门呢？”维克多语气不疾不徐。
“当然也需要，资本的核心便是流动性。只有当资本能够快速流通、自由兑换，它才能真正创造价值。否则，它就只是账面上的数字，或者一堆堆沉睡的资源。”
维克多点了点头：“那么如此看来，我并没有付出多少代价。”
“阿特拉斯工业的确会让龙门建立自己的汽车制造能力，但其中的最大赢家依旧是我。无论量子基金的业务如何，从中获利始终是第一目的。”
“唯一有所损失的，也就只有布莱克韦尔。但与它所带来的潜在收益相比，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维克多轻轻地敲击着膝盖，似乎真的不在乎这些损失。
“再说了，我是承诺要卖给他们机器，但他们仿制起来绝非易事。现在整个源岩加工行业正处于高度发展的阶段，迭代速度极快。”
“这种设备一年内绝对会过时。”他淡淡地说道，声音中带着某种不可置疑的笃定，“再加之机器内部安装的防拆解装置，等他们研究透这东西，我们早就研发出更先进的机器了。”
···
1078年·春
这一年，特里蒙的春天格外寒冷，甚至在三月初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地洒落，将整个城市染上一层冷冽的银白。原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被凛冽的寒风冻结在冬季的余韵之中。
然而，在这样一个被风雪封锁的夜晚，正在家里做饭的达奇身旁的终端突然响起警报。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这个警报来自于自己女儿的矿石病检测环。
达奇马上将火关掉，跑上楼，冲进女儿的房间。
“莉莎！你怎么了？”在进入房间的第一刻，他便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以及压抑的呻吟。
女孩躺在地板上，身体虚弱地蜷缩成一团，额头滚烫，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她的嘴唇因高烧而干裂，胸口急促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钝刀割裂般艰难。
更糟糕的是，她的手臂上开始浮现出更多的源石结晶。这意味着她的矿石病正在急速恶化，血管下隐隐泛起幽暗的光泽。
“爸爸……”女孩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手腕上戴着的矿石病检测环的灯带已经完全变为红色，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在宽敞的房间内。
达奇的心猛地一沉，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额头。她的体温烫得吓人，像是一团快要燃尽的火焰。
他深吸一口气，立刻起身冲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却是铺天盖地的暴风雪。厚重的雪层已经淹没了街道，车道上的积雪至少有半人高，远处的路灯微微闪烁，连行人的影子都没有。
达奇立刻拿出终端，拨打了自己女儿主治医师的电话。
信号接通，通讯器里传来一个疲惫而焦急的声音：“达奇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求求你，快来救救我的女儿！她的矿石病突然恶化了！高烧不退，结晶蔓延，她的呼吸越来越弱了！我需要救护车！”
话筒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医生沉重的叹息声：“达奇先生，我很抱歉……但暴风雪已经封锁了所有街道，救护车根本无法出动。即便我们想办法清理道路，也至少需要一到两个小时……”
“她撑不了那么久！”达奇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额角青筋暴起，手指死死地抓着通讯器，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医生的声音也透出一丝无奈：“我们会尽可能联系其他医疗机构，但……在这种天气里，情况不容乐观。”
“去你的不容乐观！”达奇猛地挂断了通讯，扭头看向躺在地板上的莉莎。女孩的脸色更加惨白，呼吸几乎微不可闻，纤细的手指无力地攥着自己的袖口，似乎在本能地寻求温暖。
达奇深吸一口气，抱起莉莎冲到玄关，一把抓起车钥匙，快步冲向车库。
他踉跄地启动汽车，却发现车库门刚刚打开，便有雪向里面灌了进来。
达奇的心猛地一沉，他伸手擦掉车窗上的雾气，透过玻璃望向车道，外面厚厚的积雪已经将车轮完全埋住，连车道的边界都快要看不清了。风雪不停地堆积，就连街灯的光线都显得微弱无力。
“混账！”达奇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双拳死死地攥紧，整个人都在剧烈的喘息中颤抖。
这场暴雪封死了所有的路，车根本不可能开出去。可他的时间不多了，莉莎的体温正在不断下降，他甚至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小身体正一点点变轻，像是随时都会从他怀里滑落、消失。
达奇迅速回到屋里，拿出一条最厚的毛毯，将女儿紧紧地包裹住，随后蹲下身，把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女孩的身体轻得像是一片枯叶，呼吸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
他咬紧牙关，迅速取下挂在墙上的厚重大衣，胡乱地披在自己和莉莎的身上。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儿，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将她的身体用毛毯裹得严严实实。
莉莎的双手无力地垂着，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唇微微颤抖：“爸爸……冷……”
达奇的喉咙仿佛被一块石头堵住，几乎无法呼吸。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毫不犹豫地推开车库侧门，迈步踏入暴风雪之中。
瞬间，狂风呼啸着撕扯着他的衣角，雪粒如同利刃，疯狂地刮过他的脸颊，带来刺痛的灼烧感。
整个世界，几乎完全被白色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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