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录音笔,指节有些发僵。那个人走后,我没动,站在原地看了很久那扇门。然后我转身,推开排练室的门。
灯已经亮了,乐队的人来了。李岩在调鼓,周舟拿着吉他试音,林晓坐在键盘前看谱子。他们抬头看我,没人说话。
我把录音笔放在桌上,说:“有人想让我输。”
他们停下动作。
“三个评委见过徐若琳,其中一个人亲口说不会给我高分。另外两个收了东西,虽然不犯法,但心偏了。”我声音很平,“我知道比赛不一定公平,可我还是想唱。”
李岩放下鼓棒,看着我:“那你打算怎么唱?”
“我要改表演方式。”我说,“原来的设计太规矩,他们可以随便压分。现在我想把节奏打乱,在他们预料不到的地方爆发。让他们没法按套路打低分。”
周舟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你之前加的那个民族调式,我很喜欢。我可以在这段加一段失真效果,让听觉冲击更强。”
林晓翻了翻手里的谱子:“技术分不好估,但他们不能否认这是原创。只要我们配合到位,这段就是独一无二的。”
李岩点头:“我来控制节奏切换的节点。你在换气的时候,我会用重拍托住你,不让观众注意力掉下去。”
我没有想到他们会接得这么快。
我以为要解释很多,要争取支持,要讲委屈、讲不甘。但他们没有问值不值得,也没有说风险太大。他们只是看着我,像看一个还在坚持唱歌的队友,然后决定一起往前冲。
我的喉咙有点堵。
“时间不多。”我说,“新编曲还没完全定稿,彩排只剩四天。”
“那就从现在开始。”周舟坐回位置,“来一遍小样,我们听细节。”
我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音乐响起,我跟着哼唱。唱到过渡段时,周舟突然抬手,示意停。
“这里,”他说,“你的真假音切换太快,普通乐队跟不上。但我们不是普通乐队。我可以提前半拍进电音,制造错位感,让观众觉得下一秒要崩,其实是在控场。”
林晓补充:“我在后面加一组低频脉冲,配合你最后一句升调,像心跳加速的感觉。”
李岩敲了两下踩镲:“你放心唱,我会盯着你呼吸的节奏。你一吸气,我就准备进强拍。”
他们说着,已经开始改谱子。林晓在纸上画结构图,周舟调试音箱反馈,李岩用脚打着新的节拍。
我站在中间,听着他们讨论,一句一句调整。没有人催我,也没有人表现出疲惫。他们把我提出的想法当真,认真对待每一个细节。
我忽然觉得,我不是一个人在对抗什么。
我掏出手机,给关毅发了条消息:【乐队知道情况了,他们愿意一起改演出形式】。
他很快回:【我相信他们。你们只管往前走,其他事我来扛】。
我把手机放回口袋,深吸一口气:“再来一遍,这次完整走流程。”
我们站到各自的位置。灯光调暗,音响打开。我闭上眼,等前奏响起。
第一个音出来,我就感觉不一样了。不再是我在撑全场,而是他们每个人都在帮我托住这个舞台。周舟的吉他像刀锋划开空气,林晓的键盘制造出层层推进的压迫感,李岩的鼓点精准地卡在我换气的瞬间。
唱到新设计的高音段落时,我放开嗓子。那一声出去,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多高,而是因为——它真的带着力量。
音乐结束,屋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李岩拍了下手:“成了。”
周舟咧嘴笑:“这下他们想压分都不好意思开口。”
林晓摘下耳机,认真看我:“明天能再早一点吗?我想把返送系统重新调一次,确保你在台上听得清楚每一声伴奏。”
我说不出话。
我只是点点头。
门被推开,姜美妍端着几杯热饮进来。她把杯子一一递过去,最后站在我身边。
“外面冷。”她说,“我让楼下煮了姜茶。”
我看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她笑了下,“你吃饭靠提醒,喝水靠人追着塞瓶子。我不来,谁帮你管这些事?”
她拿出一张表格,摊在桌上:“这是我整理的时间表。彩排、设备测试、服装试穿,全标好了。我还联系了音响组,他们答应明天上午优先给我们做返送调试。”
我又一次说不出话。
小时候她总跟我抢衣服穿,抢我养父母的关注,后来她也羡慕我能站在舞台上。但现在,她站在我身后,一件件处理我顾不上管的事。
“你不累吗?”我问。
“累啊。”她说,“可你更累。你现在做的事,不只是为了自己唱歌。你是在告诉别人,普通人也能靠本事站上去。所以别想甩开我们自己扛,没门。”
她拍拍我的肩,转身去收拾空杯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人。
李岩低头检查鼓槌,周舟对着谱子记笔记,林晓在电脑上修改音频参数,姜美妍弯腰整理散落的线材。
他们都不是为了钱才留下的。他们是因为相信这件事值得做,才愿意陪我走到这一步。
我走到中间,轻声说:“有你们在,我什么都不怕。”
没人抬头,但周舟的手顿了一下,李岩轻轻敲了下军鼓,像是回应。
那天我们一直练到晚上十点。中途断了一次电,林晓立刻打电话叫维修,周舟借着手电筒光检查线路,李岩搬来备用电池维持基本供电。姜美妍跑去便利店买了吃的,回来时头发都被风吹乱了。
最后一遍合排成功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明天继续。”李岩说。
“早点休息。”林晓关上电脑。
“我送你回去。”姜美妍拿起我的外套。
我正要点头,手机响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知道你想赢。明晚八点,城西旧剧院二楼,一个人来。有你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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