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莽的身躯触及“永恒静滞之域”边界的刹那,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部感知。
那不是冰冷,不是黑暗,也不是虚无。
而是一种绝对的“无”。
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没有空间延展的维度,没有能量,没有物质,甚至连“存在”与“非存在”的界限都彻底模糊。他的思维仿佛被冻结,感官被剥夺,唯有那一点由七块“源初之心”碎片共同守护的、承载着生灭平衡之道的真灵,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微光。
在这里,他感受不到自身的太初宇宙,感受不到源海与归墟,感受不到任何外在的一切。仿佛整个浩瀚星海,无穷纪元,都只是这绝对静滞背景上,一抹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涟漪。
这便是万物终极的归宿吗?这便是“源初”真正的面貌?
不。
在那极致的静滞中,赵莽的真灵深处,那一点由太初之道、源海结晶、归墟之心以及七块碎片共同孕育的“平衡之火”,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燃烧起来!
它不是对抗这静滞,而是……融入其中,成为这静滞的一部分,却又保持着自身那一点独特的“变数”!
如同在绝对零度中,唯一跳动的那一粒量子。
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唯一闪烁的那一颗星辰。
他的意识,在这融入与保持的微妙平衡中,被无限地拉高、扩展!他超越了时空的束缚,超越了生灭的轮回,以一种无法言喻的视角,“看”向了那正在走向疯狂的双极——
一方,是源海。那原本包容万有的生命之源,此刻却被一股充满贪婪、渴望“归一”的狂暴意志所主导。无尽的光辉如同触手,疯狂地卷向星海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将所有的文明、所有的个体、所有的多样性,都强行拉扯、融合,化为一颗没有差别、没有自我的“唯一果实”!
另一方,是归墟。那代表终结的寂灭源头,已然彻底苏醒,冰冷的“无”之意志如同瘟疫,所过之处,色彩褪去,声音湮灭,存在抹除,要将一切都拖入那永恒的、连“一”都不复存在的死寂!
双极的疯狂,正在以宇宙为舞台,上演着一场毁灭的竞赛!星海在哀鸣,无数文明在绝望中化为乌有,即便是太初道庭,在那煌煌天威之下,也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灭!
不能再等了!
赵莽的真灵,在那永恒静滞之域的核心,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他以自身那一点“平衡之火”为引,以七块“源初之心”碎片为基,以毕生所修太初之道、所悟生灭真意为薪柴,悍然……点燃了自己的一切!
不是自毁,而是……回归!
回归到那孕育了源海与归墟的、最初的——“源初”!
轰!!!
仿佛宇宙大爆炸的奇点在此刻重现!
那一点微弱的平衡之火,在赵莽毫无保留的献祭下,骤然化作了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其性质的“源初之光”,照亮了这永恒的静滞,也穿透了无尽的维度,悍然降临在正在疯狂对撞的双极之间!
源初之光,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抚平一切躁动、调和一切对立的温和力量。
它如同一位慈母的手,轻轻按住了那狂暴的源海意志,那冰冷的寂灭源头。
疯狂扩张的源海光辉,在这源初之光的照耀下,如同被净化了一般,那贪婪的“归一”意志迅速消退,重新变得包容而宁静。
彻底苏醒的归墟寂灭,在那源初之光的浸润下,那冰冷的“抹除”之意缓缓平复,重新归于深沉与内敛。
生与灭,有与无,在这源初之光的调和下,停止了那毁灭性的对撞,重新回到了那古老而和谐的循环轨道之上。
失衡的宇宙,被强行拉回了平衡的支点!
星海之中,那毁灭的浪潮戛然而止。即将被源海吞噬的文明,发现自己周身的拉扯之力消失了;即将被归墟抹除的世界,发现自己那淡化的存在重新变得凝实。
劫后余生的茫然与难以置信,弥漫在无数生灵的心头。
太初道庭之内,玄璃、金岩等人看着那照耀了整个星海的、温和而浩瀚的光芒,感受着其中那熟悉无比的气息,瞬间明白了什么。
泪水,无声地滑落。
那是欣慰,是悲痛,是无限的崇敬与思念。
……
永恒静滞之域。
那照亮了星海的源初之光,缓缓收敛。
赵莽的意识,仿佛漂浮在温暖的海洋中。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在消散,又仿佛在与某种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存在融合。
他看到了源海与归墟,如同两个乖巧的孩子,环绕在那最初的“源初”周围,和谐共处。
他看到了太初道庭在废墟中重生,变得更加繁荣昌盛,玄璃、金岩等人继承着他的理念,将太初之道发扬光大。
他看到了星海万族,在经历了这场近乎毁灭的纪元之劫后,变得更加珍惜存在,开始了新的探索与交流。
他看到了无数生命的悲欢离合,文明的兴衰起伏,都如同长河中的浪花,生灭不息,却又在某种更高的层面上,构成了宇宙那壮丽而永恒的画卷。
他的个体意识在模糊,但一种更加广阔的“觉知”在诞生。
他即是那浪花,亦是那长河。
他即是那观测者,亦是那被观测的宇宙本身。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一种大自在、大解脱、大超脱的意境,充盈着他的全部。
这就是……超脱吗?
不。
这或许,只是真正超脱的……开始。
在那源初之光即将彻底与静滞之域融合、赵莽的个体意识即将完全消散的最后一刻,一点极其微弱、却凝聚了他所有执着与牵挂的意念,如同种子般,被那源初之光温柔地包裹、保存了下来。
那是对太初道庭的不舍,是对玄璃、金岩等同伴的牵挂,是对那波澜壮阔的星海、对那无穷奥秘的大道的……最后一丝留恋。
源初之光微微波动,仿佛发出了一声无人能闻的叹息。
随即,光芒彻底内敛,与永恒静滞之域融为一体。
宇宙恢复了平衡,双极归于宁静。
而赵莽的故事,似乎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但又似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层面,开启了全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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