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无机制的声音如同审判，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脑海，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银河联盟？观察员？星际文明保护条约？这些词汇远超乎所有人的理解范畴，带来的只有最深沉的恐惧和渺小感。
“海鹰”队员们大多僵立原地，面色如土，甚至有人因承受不住这超越认知的威压而瘫软在地。焦猛紧握刀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却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差距太大了。
慕容文远强迫自己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伤口传来的剧痛和内心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将苏清婉和那座帐篷挡在身后，尽管这个动作在对方看来可能毫无意义。
“我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尽管喉咙干涩，“这里是宋境，我等皆是大宋子民。你们所言‘能量异常’、‘维度渗透’，或许是一场误会。”
为首的观察员——其制服上的纹路似乎更繁复一些——冰蓝色的瞳孔没有任何波动，机械翻译声再次响起：“误会？个体慕容文远，你自身存在的‘异世灵魂波动’即为异常证据之一。帐篷内的生命体，携带显着的异维度污染特征。此外，该区域残留的非法高维能量爆发痕迹清晰可辨。交出异常个体及相关物品，这是最后警告。”
对方竟然直接点出了他的名字和穿越者的身份！慕容文远心中骇然，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这些“观察员”的科技水平，完全碾压这个时代，甚至可能看透了他的灵魂本质。
“即便如你所说，”慕容文远咬牙坚持，试图争取对话空间，“此事乃我等私务，自有朝廷王法、世间公理处置，不劳贵方越俎代庖！”他试图用“文明”和“规则”来应对。
“低等文明的内部规则，不适用于星际条约框架。”观察员的回答冰冷而绝对，“你们的‘朝廷’，无力处理维度层面的污染和风险。根据条约，我有权对潜在威胁进行强制隔离与审查。”
话音未落，两名观察员迈步便向帐篷走去，动作看似不快，却带着一种无视一切阻碍的漠然。
“站住！”苏清婉猛地从帐篷里冲出来，张开双臂拦住去路，尽管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眼神却异常决绝，“那是我妹妹！她不是物品！你们不能带走她！”
观察员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苏清婉，似乎在快速分析：“亲属关系确认。情感反应符合低等文明生物特征。但情感不能凌驾于安全协议之上。阻止执行公务，将视为敌对行为。”
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一名观察员的手臂上似乎有微光流转，某种无形的力量开始凝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醉汉忽然嘿嘿一笑，晃着酒葫芦走上前，挡在了苏清婉身前，对着观察员嬉皮笑脸道：“哎哎哎，几位上差，何必动怒呢？咱们有话好商量嘛。你们大老远来，不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吗？把这丫头片子强行带走，万一路上出了啥岔子，或者你们那儿的环境她不适应，嘎嘣一下没了，你们不也白忙活一场？不如这样，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把前因后果掰扯明白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如何？”
他这番话看似插科打诨，胡搅蛮缠，却暗含了一丝逻辑——强调苏玲珑的脆弱性和沟通的可能性。
那为首的观察员似乎真的停顿了一下，冰蓝的瞳孔中数据流般的光芒急速闪烁，似乎在评估这个提议。绝对的武力虽然可以碾压，但若能更高效、更“合规”地获取信息并解决问题，似乎更符合某种程序正义。
片刻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可以。提供事件完整报告是你们的义务。个体慕容文远、苏清婉、以及该异常生命体（指苏玲珑），随我等返回舰内接受问询。其余个体，原地待命。”
一道更粗的蓝色光柱落下，笼罩了慕容文远、苏清婉以及被无形力场托起、依旧昏迷的苏玲珑。醉汉见状，竟也一个箭步挤进了光柱范围，咧嘴笑道：“老子是顾问，也得跟着！”
观察员未置可否。光柱收回，几人瞬间被摄入那庞大的星舰内部。
短暂的眩晕和失重感后，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白、广阔、毫无缝隙的巨大空间。这里没有明显的灯具，光线却无处不在，柔和而明亮。空气清新得不自然。四周墙壁时而流动过瀑布般的复杂数据和星图，充满了极致的科技感和冰冷的秩序。
他们被引导着漂浮前行，来到空间中央。几个光洁的平台升起，苏玲珑被安置在一个平台上，立刻被一层透明的能量罩覆盖，各种光线开始在她身上扫描。
慕容文远、苏清婉和醉汉则站在另一个平台前。正前方，一个更加复杂、由纯粹光线构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或许是更高阶的官员，或者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界面。
没有任何寒暄，审问（或者说听证）直接开始。
“陈述事件始末。从‘双凤玦’的出现开始。”冰冷的声音直接响起，不容置疑。
慕容文远知道隐瞒毫无意义，对方的技术能轻易甄别谎言。他只能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穿越醒来成为赘婿开始，讲到苏家困境、发现暗账、与赵家及潜渊阁的商业和阴谋斗争，再到发现双凤玦的秘密、潜渊阁的抢夺、矿洞实验场的恐怖发现、时空漩涡的形成、怪物的泄漏，最后到如何冒险关闭漩涡并意外导致苏玲珑被污染……
他尽可能客观陈述，但讲述中不可避免地带入了苏家的抗争、潜渊阁的疯狂、以及为了保护亲人和这个世界所做的努力。苏清婉在一旁补充，尤其是关于家族责任和妹妹无辜受害的部分。醉汉偶尔插嘴，用他特有的方式强调潜渊阁才是罪魁祸首，他们只是受害者兼反抗者。
整个过程中，那光形官员只是静静聆听，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周围墙壁上流动的数据瀑布速度时而加快，表明它在飞速分析和记录。
陈述完毕，空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那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做出了初步裁定：
“分析完毕。裁定如下：” “一、代号‘潜渊阁’组织，确认为本星球原生文明内部危险因子。其行为（非法研究高维能量、尝试开启不稳定维度通道）严重违反《星际文明保护条约》第7、第11条，构成‘一级文明内部威胁’。必须予以清除。” “二、个体慕容文远（异世灵魂），归类为‘意外时空位移事件’，暂未发现主观恶意及扩散性风险，风险等级标记为‘观察级’。” “三、个体苏玲珑，确认为‘异维度能量污染受害者’，需进行隔离净化处理。净化成功率预估67.4%。净化期间需置于联盟监管之下。” “四、该星球（标记为γ-c-971-3号行星，宋代文明）当前科技水平评估：低级。社会结构评估：初级封建制，内耗显着。文明整体威胁等级：潜在不稳定（因潜渊阁事件及存在未明异世因素）。”
听到苏玲珑有超过六成的净化成功率，苏清婉眼中猛地爆发出希望的光芒，激动得几乎落泪。慕容文远也稍稍松了口气。
但官员接下来的话，让他们的心再次提起：
“基于以上裁定，根据条约赋予权限，我有权直接清除‘潜渊阁’威胁，并对该星域实施为期一百标准年的‘文明观察与限制隔离’，暂停其一切超限技术接触可能性。”
直接清除？观察隔离？这意味着对方可能要动用无法想象的力量抹平潜渊阁，但同时整个大宋，甚至这个世界，都可能因此被锁死发展上限，彻底沦为被观察的“动物园”！
“不！等等！”慕容文远急忙开口，“阁下！潜渊阁的威胁，我们可以自己解决！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理由。”声音毫无波澜。
“这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文明！”慕容文远深吸一口气，言辞变得恳切而有力，“外部力量的强行干预，或许能最快解决问题，但也会剥夺我们自我纠正、自我成长的权利和尊严！潜渊阁固然邪恶，但苏家、朝廷中亦有正直之士在奋力抵抗！我们有自己的律法、道德和力量体系去清理门户、维护秩序！请相信我们有能力处理自身的危机！”
苏清婉也紧接着道：“是的！大人！我妹妹遭受无妄之灾，我们比任何人都想铲除潜渊阁！但我们希望是以我们自己的方式，保卫我们的家园和文明！求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愿立下军令状！”
醉汉晃着脑袋：“就是就是，自家孩子自家管嘛。你们一出手，倒是干净利落，可这巴掌打下来，疼的可是所有老实人呐。”
那光形轮廓沉默了片刻，数据流再次疯狂闪烁。
最终，冰冷的声音做出了最后的裁决：
“申请部分采纳。基于文明自主性原则（条约附则第3款），可给予本土代理人机会自行清除内部威胁‘潜渊阁’。” “条件如下：” “一、限期：三十个该行星自转周期（三十日）。” “二、目标：彻底清除或永久性瓦解‘潜渊阁’组织，确保其无法再构成维度层面威胁。需提供明确证据。” “三、监管：个体苏玲珑需由联盟带回进行净化治疗。同时，留下单向通讯器一台，用于最终汇报及紧急联络。另提供基础医疗资源一份，用于处理你们当前的伤亡。” “四、后果：若限期未能达成目标，或期间发生更大规模维度泄漏事件，联盟将启动强制干预程序，后果由尔等自行承担。” “是否接受此条件？”
三十天！彻底铲除根深蒂固、神秘莫测的潜渊阁！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这是唯一的机会！避免文明被隔离、亲手复仇、并争取到苏玲珑被救治的机会！
慕容文远与苏清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我们接受！”两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
“协议成立。”
光芒一闪，慕容文远等人只觉得一阵恍惚，已被送回营地岸边。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金属方块（通讯器）和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密封箱子（医疗箱）。
天空中，那庞大的星舰无声无息地开始上升，迅速融入云层，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昏迷的苏玲珑也随之消失，以及手中冰冷的金属方块和医疗箱，证明着那场超越时代的审判并非梦境。
海风吹拂，带来真实的咸腥气。劫后余生的“海鹰”队员们茫然地看着他们。
慕容文远紧紧握住那冰冷的通讯器，看向远方潜渊阁总部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三十日倒计时，正式开始。
文明的命运，系于他们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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