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的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三秒，就被更猛烈的混乱撕碎。
“高主任！”
“杀…杀人了？！”
“那杯子里的东西…活…活的！有毒啊！”
“快跑！怪物！有怪物！”
惊叫声、哭喊声、推搡声如同沸腾的开水般炸开。
人群像受惊的羊群，本能地朝着远离高明的方向溃散。
几个科技园的保安试图冲上来保护他们瘫倒抽搐的主任，却被慌不择路的人群撞得东倒西歪。
李大芬等大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但本能地护着身边的老弱往后退。
诸葛铁牛站在高明身边，无视地上抽搐的男人和那枚渗着绿液、布满裂痕的挂坠，他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锁在轮椅上那个枯槁的身影。
是赵卫国。
只见赵卫国浑浊的双眼完全被一种非人的、粘稠的墨绿色光芒充斥。
他原本枯瘦的身体如同吹气球般不自然地膨胀起来，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根根暴凸，如同扭曲的蚯蚓。
一股混合着植物腐败和野兽腥臊的恶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低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涎水混合着墨绿色的粘液从嘴角流下。
“卫国！卫国你怎么了？！”王翠花离得最近，惊恐地想去抓住丈夫的手臂。
“别碰他！”诸葛铁牛厉声暴喝，猛地将王翠花往后一拉。
就在这一瞬间。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充满了痛苦与狂暴的嘶吼从赵卫国喉咙里炸响。
他枯瘦的双手猛地抓住轮椅扶手，精钢打造的扶手如同纸糊般被捏得扭曲变形。
他身体猛地一挣，束缚带寸寸崩裂。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力量弹射而起，带着一股腥风，朝着离他最近的王翠花和诸葛铁牛猛扑过来。
速度之快，力量之大，远超常人。
墨绿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菌丝在他体表疯狂蔓延、缠绕，赋予了他非人的力量。
此刻的赵卫国，不再是那个瘫痪的老人，而是一头被菌液彻底侵蚀、失去理智的狂暴野兽。
诸葛铁牛瞳孔骤缩！
来不及多想，他一把将吓呆的王翠花狠狠推开，自己则迎着那扑来的腥风，不退反进。
体内刚刚恢复些许的和谐能量瞬间沸腾，汇聚于双臂。
“砰！”
一声闷响。
诸葛铁牛的双臂架住了赵卫国那双布满墨绿菌丝、指甲变得尖长乌黑的枯爪。
一股沛然巨力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气血翻涌。
脚下的水泥地面甚至被踩出了细微的裂痕。
好恐怖的力量！
这仅仅是菌液初步暴走的威力？！
“卫国！是我啊！卫国！”被推倒在地的王翠花哭喊着，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面目全非的丈夫。
赵卫国对妻子的哭喊充耳不闻，墨绿的瞳孔里只有疯狂的毁灭欲望。
他张开流淌着粘液的嘴，朝着诸葛铁牛的脖子就咬，腥风扑面。
“孽障！”诸葛铁牛怒喝一声，腰部发力，身体猛地一个旋身，使出广场舞中“凤凰展翅”的卸力技巧，同时膝盖狠狠顶在赵卫国的小腹。
“嘭！”赵卫国被顶得踉跄后退，但那双墨绿的眼睛更加疯狂。
他嘶吼着，双臂胡乱挥舞，带起的劲风刮得人脸颊生疼，周围几张竹桌竹椅被轻易扫飞。
人群尖叫着逃得更远，现场一片狼藉。
混乱中，瘫在地上的高明被几个拼死挤过来的保安拖拽着，试图往广场外撤离。
他颈间的挂坠裂痕处，墨绿色的粘液流淌得更多了，光芒极其紊乱。
他本人还在间歇性地抽搐，口吐白沫，显然遭受了重创。
陈实站在混乱的边缘，脸色惨白如纸。她看着暴走如同凶兽的赵卫国，看着地上蠕动的菌液和恐慌的人群，又看看被拖走的高明和他脖子上那枚破碎的挂坠。
计划成功了，但也彻底失控了。
共生体暴走，这比预想的最坏情况还要可怕！她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一个特制微型通讯器传来了急促而简短的信号。
三长一短！
这是约定的最高紧急信号，代表“地下控制室权限窗口即将关闭，立刻行动！”
陈实浑身一震。
地下控制室！
高明的权限因为挂坠受损而紊乱，这是千载难逢的夺取或瘫痪控制权的机会。
否则，一旦权杖彻底苏醒，或者高明缓过劲来，后果不堪设想。
良知和恐惧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看着广场上肆虐的菌兽和惊恐的居民，又想起高明那些令人发指的罪行和赵胜男牺牲前信任的眼神……
陈实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不再犹豫，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暴走的赵卫国吸引，转身逆着人流，朝着科技园的方向，发足狂奔。
科技园，地下三层核心控制室。
刺耳的警报声早已响彻整个空间。
红光疯狂闪烁！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代表赵卫国生命体征的光点已经变成了刺目的深红色，旁边标注着“共生体失控：暴走期”。
其他几位被标记老人的光点也闪烁着不稳定的黄光，随时可能步其后尘。
更可怕的是，代表地下菌液储存槽的压力读数正在急速飙升。
系统自动执行的“污染扩散应急预案”已经启动，无数阀门正在自动开启，高浓度的菌液正通过预设管道，准备向科技园乃至周边的通风系统释放。
“警告！警告！最高权限载体受损！生物识别信号紊乱！控制指令无法确认！”
“警告！共生体一号赵卫国失控！威胁等级：致命！”
“警告！‘绿竹计划’核心应急预案‘竹海狂潮’已激活！一级污染释放倒计时：3分47秒！”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一遍遍重复着警报。
王博士和几个技术员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和失控的菌兽画面，彻底绝望了。
他们只是执行者，根本没有中断这个毁灭性程序的权限。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中，控制室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节奏精准的电子解锁声。
门上的红灯闪烁了几下，竟然变成了绿灯。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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