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八。
天蒙蒙亮。
“咚咚咚。。。”张明以房门又被敲响。
修士觉轻，门只是响了几下，张明以就被闹醒了。
他来不及整理，只是拿起衣架上的外袍子，先开门。
门外是一个短眉的大龄青年，张明以记得，这人是他二师兄史福全，师父裴正风的二徒弟。
张明以装糊涂，说道：“哟，师兄，什么事一大早。”
史福全拉着个脸，说道：“啥事？收你来了！师父在找你呢，现在就跟我去一趟他三草堂吧。”
“哦。”
张明以简单梳洗了一下，便跟着史福全去了。
三草堂，在丹鼎门西部山群的一个小山上，这里是裴正风的道场，也是他系列研究的试验基地，核心处是一幢四进四出的独户院子。
张明以缩着身子，跟随着史福全来到房子正厅，裴正风面前，那碗九叶红参这时候这时候正摆在厅堂中间。
“拜见师父。”“拜见师父。”
二人行礼周全，却不见裴正风有什么反应。
张明以偷偷抬头，瞄了一眼裴正风。这裴正风头发花白，晒得发黑的脸上满是褶皱，他穿着一件无袖汗衫，裤脚卷到膝盖上，正一脚踩在竹椅上蹲坐着，一副老农做派。
张明以这位师父，虽然是研修序列，但日子也不是那么顺遂，这几年他带的课题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成果，导致研修总会下拨的经费是一年不如一年，也就没几个徒弟。
这一抬头，张明以正好对上裴正风那张发黑的老脸，吓得张明以赶紧把头低下去。
“哼！”
听到这一声冷哼，张明以一个哆嗦，利索地跪了个五体投地，说道：“师父，我错了。”
“错哪了！”
张明以回道：“我事情没做好，这次九叶红参的问题，让他们把锅甩到咱们头上来了。师父，这次九叶红参的问题真不是出在我这里，你要帮我质证申冤啊。”
裴正风更气了，说道：“不是你的问题，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站出来自证，你小子昨天在丹房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做的事情一点留痕都没有，以为在家里玩泥巴呢？这一炉丹药值七千多灰钱，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我是这么教你做事的？”
张明以匍匐在地上，呜呜流泪，说道：“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师父，你救一下我，我真的是太冤枉了，我真的赔不起呀。”
裴正风说道：“你这件事情，丹房那边的人已经给你钉钉了，如果你拿不出实在的证据证明你没有责任，那这口锅就由你来背了。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能证明的，今天能拿出证据，我还能帮你说两句话。不然，你现在这个位置，是待不了了。”
“呃。。。嗯。。。”
张明以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看得裴正风不住叹气，说道：“你回去收拾收拾吧，钱不用你赔，不过下放去处理俗务是免不了的了，我尽量给你挑个好点的去处吧。”
“师父。。。”
张明以一声悲呼，嚎啕大哭。裴正风看不下去了，起身离开了大厅，临走说道：“福全，你带他回去吧。”
史福全在一旁看戏看老半天，看张明以惨状也是有点同情，他将张明以扶起来，说道：“师弟，也不用这么伤心，下去磨练磨练，日后师父有机会，还是回把你提上来了的。”
张明以一路哽咽着，让史福全送回了自己的住处。
在自个窝里，张明以大门一关，眼泪鼻涕一擦，就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态。
讲真，这个炼丹的苦差事，张明以是一点都不在意，天天在丹房里对着火候，把自己修炼的时间都给挤占，对现在的张明以来说，还真不如去下面做大爷。在裴正风面前，样子要做一做，免得令人生疑。
这事的重点是要不要赔钱，下面做大爷什么都好，就是穷得厉害，面上的收入一年也就一百几十灰钱，七千灰钱真的能赔到后年马月去。
。。。。。。
两天后，八月二十。
张明以的正式的处分文书下来了，主要有两个过失，第一个是错误操作导致了丹房的重大损失；第二个是不遵照丹房作业流程规范。其他的一些过失是面对上级调查质证时不忠诚老实，意图蒙混过关等。
处分结果是撤去甲丙庚丹房炼丹员职务，改为兴州城丹院漕务监督，俗务序列。
“丹房这群人，做亏心事的动作就是快啊，两天时间就把处分做下来了。”
张明以住处，史福全看着处分决定书，吐槽道。
他接着说道：“不过师弟，师父给你争取的这个漕务监督的这个缺还是很不错的，银子可以大把地捞，听说很多人之前都在走动这个位子，不过还是咱们师父出马，直接就给拿下了。”
张明以故作神伤，说道：“兴州城，登黄大运河，离这里四千地。师兄啊，日后咱们师兄弟想见一面也不容易了。”
史福全勾着张明以的肩膀，说道：“这只是一时的挫折而已，放心，日后等我升上研修序列，我立马把你调回来。
师哥我说句心里话吧，其实下放这些边城也挺爽的，咱们这些小修在山门这里一抓一大把，谁都能支使咱们一下。可到了下面，咱们可就是仙师了，配上十个八个得力的坐家人，什么事都可以让他们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花花世界迷人眼，说不定到时候叫你回来，你都不愿意回来了。
师弟啊，到了下面，可要守住初心呀。”
话说到这里，师兄弟两人相视露出意会的笑容，一下就将张明以营造出来的离别愁绪消融了去。
张明以问道：“师哥，我自离家就入了山门，也不认识啥人，去哪找得力的坐家人？”
史福全回道：“这你放心，师哥我知道门路，你又不是第一个下放的门人，现在门里一条龙服务早就配置好了，像你这种得了肥缺下放的，还是他们眼里的香饽饽呢，过两天我给你介绍几个中介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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