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结束后，宋清染并没有急着庆祝那只金刚鹦鹉的微弱反应。她的注意力，早已被那股若有似无的“匮乏感”牢牢攫住。那种感觉，像是空气被抽走了某种无形而重要的介质，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有些……空。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试图去捕捉，去触摸那份虚无。掌心传来的是正常的空气流动，鼻端嗅到的是植物的清新与泥土的芬芳，耳朵里是远处金钱豹低沉的喘息和鸟儿偶尔的鸣叫。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唯独她的“第六感”，警铃大作。
就像一个习惯了高清4K画质的人，突然被强行降维到了标清画质，甚至偶尔会出现雪花点。世界依旧存在，但它的“质感”，它的“鲜活度”，正在以一种缓慢而难以察觉的速度消逝。
“园长，您怎么了？”王思雅走过来，看到宋清染皱着眉，眼神空茫地望着前方，担忧地问道。
“没事。”宋清染收回手，摇了摇头。这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异样感，她很难向旁人解释。告诉她们，她感觉整个动物园的“灵气”正在一点点流失吗？只怕会被当成精神出了问题。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重新投向鹦鹉。那只金刚鹦鹉，在她的感知中，虽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但周遭环境的“空虚感”却似乎在无形中抵消了它刚刚获得的那点生机。就像一个用快没电的充电宝给手机充电，充进去的那点电量，很快就被背景耗电给抵消了。
“这不是普通的‘信号不好’，这简直是‘信号盲区’正在逐步扩大啊。”宋清染在心里吐槽。这种缓慢而无声的侵蚀，远比一个明确的敌人更让她感到棘手。
接下来的几天，宋清染白天照常处理动物园事务，晚上则会独自一人，在动物园的各个角落进行“巡视”。她不再单纯依靠眼睛和耳朵，而是放大了自己的“感知力”，去体会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只动物，甚至每一块石头所散发出的“气息”。
她发现，这种“匮乏感”并非均匀分布。越是靠近动物园的边缘，尤其是靠近城市的方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而动物园中心，靠近那几棵百年老树的区域，则相对好一些，但也在缓慢地，不容置疑地变淡。
这让她想起前世修仙界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但那时是天地大道崩溃，灵脉断绝。现在，地球灵气复苏不过几十年，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局部性的“灵气盲区”？
“难道，是有人在暗中捣鬼？”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回想起那条诡异的弹幕：“它的痛苦，才刚刚开始。”这句话，现在听来，更像是一种宣战，一种预告。
她试图用各种方法去刺激这些鹦鹉，播放森林原声，投放带有天然香气的玩具，甚至将一些带有微弱灵气的植物放在隔离箱内。效果有，但极其缓慢，而且鹦鹉们恢复的速度，似乎跟不上那种环境带来的“消耗”。
就像是“内卷”的加班族，你努力充电，但加班耗电的速度更快，最后还是会“电量不足”。
这让她开始担忧其他动物。金钱豹幼崽虽然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料下，情况逐渐好转，但它的精神状态恢复得异常缓慢。原本应该充满野性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怠。
更让她焦虑的是，动物园里的一些植物也开始出现异常。几棵原本长势喜人的观赏性灌木，叶子边缘开始枯黄，甚至一些新发出的嫩芽，也显得无精打采，仿佛被人抽走了精气。
“园长，这几棵杜鹃花，怎么突然就蔫儿了？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园艺师愁眉苦脸地向她报告。
宋清染走过去，用手触摸那株枯黄的杜鹃。在她的感知中，这株植物的“生命之火”异常微弱，像是被一层薄膜隔绝了外界的滋养。这与鹦鹉的情况如出一辙，不是病，而是“枯竭”。
“园艺师，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一些动物的情绪，似乎也有些低落？”宋清染试探着问。
园艺师想了想，点了点头：“您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大熊猫‘圆圆’最近都不爱爬树了，就喜欢在窝里躺着发呆。还有那几只小猴子，以前可闹腾了，现在也文静了不少。”
宋清染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绝非偶然。这片“信号盲区”正在悄无声息地扩大，侵蚀着动物园的一切生命。
她意识到，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她必须主动出击，找到这种“枯竭”的源头，并加以解决。否则，她建立动物园的梦想，将会在这种无形的侵蚀中，彻底崩塌。
当天晚上，她再次开启了直播。这次，她没有直接展示动物的困境，而是选择了一个更为隐晦的角度。
“各位朋友，今天想和大家聊聊一个概念：‘生命场’。”宋清染的语气显得有些凝重，“我们都知道，所有的生命都需要阳光、水和空气。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看不见的‘能量场’，它滋养着万物，维持着生态的平衡。当这个‘生命场’出现问题时，就会影响到其中的生灵。”
弹幕里开始出现各种问号。
“园长今天讲哲学啊？”
“生命场？是玄学吗？”
“园长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开始‘渡劫’了？”
宋清染微微一笑：“大家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非常精微的环境能量。就像我们看不见电磁波，但手机没有信号就无法通话。现在，我隐约感觉，我们动物园的这个‘生命场’，似乎出现了一些‘信号盲区’。”
她没有说得太透，但这种类比让观众们有了初步的理解。她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动物园现在面临的挑战，不仅仅是救助有形的伤病，更是要修复这片无形的‘生命场’。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她没有直接寻求捐款，而是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从明天开始，我们将在直播中，尝试进行一系列‘生命场修复’实验。我将带大家一起，寻找那些‘信号盲区’，并通过一些特殊的仪式，来尝试‘充电’。这听起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但请大家相信，这是我们目前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弹幕再次沸腾了。有人质疑，有人好奇，更多的人则表示期待。
“园长这是要搞什么大动作？”
“听起来就很带感！园长这是要表演‘玄学’吗？”
宋清染看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弹幕，她知道，她赌上了动物园的未来，也赌上了自己的声誉。她必须成功。
然而，就在她准备结束直播时，她再次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凝视感”。她知道，那个躲在暗处的敌人，又出现了。
这次，它没有留下任何文字信息。但宋清染却清楚地“看到”，在直播画面某个角落，似乎有一闪而逝的“模糊”，如同数据传输不畅，留下的残影。
那个“信号盲区”的制造者，似乎正在通过这种方式，警告她：她的任何努力，都不过是徒劳。
宋清染握紧了拳头。她知道，一场无形但致命的较量，已经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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