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一声震碎耳膜的金铁交鸣。
火星在漫天风沙中爆开。
伊稚斜只觉一股山峦崩塌般的力量从刀柄传来,虎口瞬间炸裂,血雾喷涌。
他那柄象征匈奴王权的纯金弯刀,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脱手飞出。
刀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噗”的一声,死狗般扎进沙地。
匈奴大单于,这位漠北的雄主,被从马背上活生生震了下去。
卫青勒马。
他居高临下。
玄色铠甲上的血污已凝固成暗沉的紫红。
他俯瞰着在沙地上狼狈翻滚的伊稚斜,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结束了。”
卫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手中的环首刀高高举起。
刀锋,直指伊稚斜的脖颈。
就在此刻!
一直瘫软在伊稚斜身后的中行说,那张属于汉人的脸上,突然爆发出玉石俱焚的疯狂。
他没有刺向卫青。
他从怀中掏出的,不是匕首,而是一个用兽皮包裹、正不断蠕动的血色肉块!
“以我血肉,饲我狼神!咒汝!目无所见!身陷无间!”
他凄厉地尖叫,用仅剩的几颗牙齿,狠狠咬破了兽皮!
噗嗤!
一股墨绿色的毒血混着碎肉,如毒箭般直喷卫青面门!
匈奴萨满最恶毒的血祭诅咒!
卫青的瞳孔骤然收缩。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侧头,闭眼,同时猛地一带缰绳。
战马人立而起!
嘶律律——!
神骏的战马躲过了大部分毒血,但仍有几滴溅射在它的眼皮上。
滋滋作响。
几个血洞瞬间被烫了出来!
剧痛让战马彻底失控,它疯狂甩动头颅,不受控制地向后暴退!
就是这片刻的耽搁!
“大单于!快走!”
几名最后的狼骑亲卫,咆哮着扑了上来。
他们没有攻击卫青。
他们用自己的胸膛,用手中的长矛,疯了一般撞向卫青失控的战马!
用命,为他们的王,争取最后的时间。
“滚开!”
卫青在马背上强行稳住身形,一声怒喝。
视野模糊刺痛,他仅凭本能,手中长刀横扫而出!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温热的血,浇了他满头满脸。
可伊稚斜,已经被另一名亲卫扶上备用战马,连滚带爬。
他回头。
怨毒的目光死死剜了卫青一眼,仿佛要将这个男人的样貌刻进骨髓。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入乱军,向着茫茫北方疯狂逃窜。
想走?
卫青猛地睁开双眼。
眼球布满血丝,剧痛钻心。
他立即勒住缰绳,紧跟着追着伊稚斜的逃窜的步伐而去。
“大将军,将士们都受伤了。”
李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那伊稚斜应是逃去了赵信城,我们可整顿兵马,即日赶路追击到赵信城。”
卫青知道,的确追不上了。
但是,我让你走了吗?
卫青左手死死勒住缰绳,右手反握环首刀。
他的腰腹猛然发力,整个身体在马背上拧成一张蓄满力量的恐怖长弓!
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手臂上的青筋根根贲张,像盘错的老根!
下一刻。
他松开了手。
嗡——!
那柄饮饱了匈奴人鲜血的环首刀,脱手而出!
它化作一道撕裂风沙的乌光。
带着卫青毕生的耻辱与愤怒,后发先至。
如流星追月,精准地钉向那个亡命奔逃的背影!
噗——!
正纵马狂奔的伊稚斜,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在他的右肩胛骨处,一截冰冷的刀柄,正微微颤动。
他的前胸,半截刀身,已透体而出!
“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伊稚斜惨叫一声,右臂瞬间失去所有力气。
他整个人险些再次坠马。
他逃得更快了。
但他从此,再也拉不开弓,挥不动刀。
漠北的雄鹰,被活生生折断了翅膀!
卫青赤手空拳,立马于阵前。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风沙尽头,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那面在混乱中依旧矗立的巨大狼头大纛。
一个亲兵牵过一匹新的战马,递上一杆长枪。
卫青翻身上马。
他接过长枪,枪尖直指那面大纛。
只吐出一个词。
“夺旗!”
这一个词,比任何战鼓都更能点燃汉军将士的血性!
“夺旗!”
“夺旗!”
“杀——!”
最后的匈奴亲卫,围绕着他们最后的精神象征,组成了绝望的圆阵。
但,没用了。
当卫青亲手将那杆绣着巨大狼头的王旗从中断成两截,高高举起时——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还在抵抗的匈奴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的天。
塌了。
无数匈奴士卒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绝望哀嚎。
汉军将士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万岁!”
“大汉万岁!”
卫青将半截断旗,狠狠插在脚下的沙土中。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
他的声音,传遍了这片血色的炼狱。
“传我将令!”
“漠北已定!”
“降者,不杀!”
他的声音在广袤的草原上回荡,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风沙渐渐平息。
卫青站在尸山血海之上,胜利的狂热褪去后,一种巨大的疲惫涌了上来。
他看着跪满原野的降卒,看着欢呼的袍泽,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这一仗,太惨烈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骑快马卷着烟尘,疯了一般冲破散乱的军阵,直奔中军而来。
那是一名背插双旗的信使,神色焦急如焚。
“报——!”
信使翻身落马,几乎是滚到卫青马前,双手呈上一份用火漆密封的竹筒。
“长安八百里加急!”
那股胜利的狂热,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浇灭。
不是捷报的喜悦。
是不祥。
卫青撕开火漆,抽出里面的绢帛。
只扫了一眼。
卫青的脸色,瞬间由战后的苍白,转为铁青。
那双刚刚睥睨漠北、令单于丧胆的鹰目,此刻却死死盯住那几行字,流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猛地攥紧了绢帛。
“咔嚓——”
坚韧的绢帛,竟被他生生捏碎,化作齑粉从指缝中簌簌落下。
风,吹动着他脚下那半截狼头断旗。
沙场之上,数十万人的欢呼与哀嚎,仿佛在这一刻,都变得渐行渐远。
一切,都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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