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原本坐着抗命的俘虏，脸色惨白，连滚爬爬地站了起来，迅速挤入队列。
佐藤感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但心里那团火却烧得更旺了。
心里好像摸到了一点赵文东所说的“狠劲”的门槛。
佐藤不再看那具尸体，转向所有人，声音恢复了那种尖锐的平静，却带着铁一般的寒意！
“都看到了？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我佐藤劲夫，说到做到！现在，重新列队！管理班长出列，领取编号和工具！立刻前往一号采石场！开始劳动！”
这一次，命令执行得异常迅速，队伍在压抑的沉默和恐惧中开始移动，如同被驱赶的羊群。
小泉纯一郎策马靠近佐藤，低声说道！
“佐藤队长，是否太急了？”
小泉纯一郎指的是杀人立威的手段，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俘虏还是咱循序渐进才行！
佐藤掏出那盒中华烟，抽出一根，手还是有些抖，好不容易才点着，深深吸了一口。
烟草的辛辣冲入肺腑，稍微平复了他的心跳。
瞥了瞥小泉纯一郎一眼，眼神复杂着低声道！
“小泉队长，总司令的意思，你我都清楚，不狠镇不住这一万多人，我不能让总司令失望！”
尤其是不能让总司令觉得我比不上藤木直人，后半句佐藤咽了回去！
小泉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调转马头！
“我会安排好警戒和协助押送，采石场和工地那边，你的人要衔接好！”
“明白，多谢！”
佐藤点点头，看着开始缓缓蠕动的俘虏长龙，又看了看手里燃烧的香烟，那一点点红星，在渐暗的天色中忽明忽灭。
他知道，要想更好的活下去，就必须要超越以前的藤木直人，证明自己不比他差！
所以从今天起，他佐藤劲夫在战俘营的“名声”将彻底改变。
他将不再是那个可以稍微讨价还价、手段偏软的“佐藤队长”，而是一个真正的，令人恐惧的“活阎王”。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也是赵文东逼着他走的。
他只能走下去，用更酷烈更有效的方式，把这一万多个灵魂，碾进河源县外的碎石和水泥里去，铺成那条赵文东要求的，宽阔的双车道公路。
而在佐藤的怀里，那盒皱巴巴的中华烟，既是奖赏也像一块烙铁，时时提醒着他自己的位置和必须完成的使命！
佐藤劲夫狠狠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得粉碎，仿佛连同最后一丝犹豫也一同碾灭。
他朝身后待命的几个心腹管理班的俘虏队员一挥手！
“走！跟上去！眼睛都给我放亮些！”
一号采石场位于河源县城西十五里外的一处山坳。
这里原本就有零星的采石作业，但规模很小。
如今上万名俘虏和随后将源源不断运来的简单工具监工人员，将把这里变成一个人声鼎沸尘土漫天，同时也充斥着血汗与压迫的巨大工地！
当佐藤骑马赶到时，先头俘虏队伍已经到达，正乱哄哄地聚集在山脚下临时划出的空地上。
暮色渐浓，山风带着寒意吹过，俘虏们缩着脖子，脸上写着疲惫惶恐，以及尚未完全褪去的桀骜。
那声枪响的余威还在，但人群基数庞大，不安和怨气如同地底的暗流，在沉默中涌动。
佐藤没有立刻训话，他先跳下马带着小泉纯一郎和管理班的人，沿着初步规划的采石区碎石区，临时工棚区走了一圈。
现场已经有部分提前调来的民工和工程兵在搭建最简易的窝棚，修筑取水渠但进度远远不够。
“棚子不够，一半人得睡露天，至少头几天！”
佐藤冷着脸对管理班的班长说了一句！
“工具呢？铁镐铁钎箩筐扁担，清点出来，按小队分发登记造册，损坏遗失严惩！食物和饮水供应点必须有人持枪看守，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偷懒耍滑的饿着！”
佐藤的指令一条条下发，语速快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厉。
小泉在一旁默默听着，偶尔补充几句警戒布防的要点。
骑兵队已经分散开来，在高处和要道设下岗哨，冰冷的枪口指向下方蝼蚁般的人群。
一切布置初步就绪，佐藤再次站到了一块较高的岩石上，这次他手里多了一个铁皮喇叭。
“全体注意！”
刺耳的声音经过喇叭放大，在山坳里回荡！
“这里就是你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要待的地方！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座山的石头，给我开出来，敲碎运到那边的堆料场！”
佐藤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通向县城方向的土路轮廓！
“看到那条路了吗？你们敲碎的石头，会变成路基，会烧成水泥，最后把那条路，变成宽阔平整的双车道！这是命令，也是你们活着的唯一价值！”
“现在，宣布劳动纪律和奖惩条例！”
佐藤的声音陡然转冷，一条条念出，如同冰冷的铁律砸在每个人心头！
“一，以小队为单位，每日开采、破碎、运输石料有基本定额，完成定额可得基本口粮，超额完成，按比例奖励食物或少许生活用品。”
“二，消极怠工未完成定额者，扣减口粮，连续三日未完成鞭刑十下，禁食一日！”
“三，故意损坏工具偷盗物资，私下斗殴者，视情节轻重处以禁闭、加役、鞭刑，直至枪决！”
“四，未经许可离开划定区域，窥探警戒，企图传递消息或煽动暴乱者！一经发现，无需审问就地枪决！”
“五，任何人对管理命令有异议，可向所在小队管理班长逐级反映，但不得聚众喧哗抗拒执行，违者以暴乱论处！”
念到最后，佐藤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黑压压的人群，特意在那几个原军官脸上多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补充道！
“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人自以为是长官不甘心！在这里没有皇军，没有长官！只有服从管理的劳动分子，和需要被清除的破坏分子！想清楚自己的位置！”
“现在，各小队管理班长，带领你们的人，领取工具，分配作业面！今晚前，必须完成第一轮开采任务，否则全体没有晚饭！”
命令如山压下，俘虏们在管理班员和骑兵的监视驱赶下，开始缓慢不情愿地移动。
铁器碰撞声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抱怨声交织在一起。
佐藤没有离开，他就站在那块岩石上，像一尊冷酷的雕像，死死盯着下面的劳作场面。
看到有人有气无力地挥动镐头，看到有人故意把箩筐摔在地上，也看到管理班员挥舞着藤条抽打呵斥，最初的混乱是必然的！
“小泉队长！”
佐藤忽然沉着脸低声对身边的小泉说道！
“麻烦你的骑兵，重点盯住那几个。”他报出了之前观察到的几个最不服管束的原军官的编号和特征，只要他们有异动，哪怕只是交头接耳时间过长，立刻控制起来，必要时可以按照条例‘企图煽动’处理！”
小泉纯一郎看了佐藤一眼，对方的眼神在暮色中闪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于是便点了点头！
“明白！我会安排！”
第一夜，在寒冷、饥饿、疲惫和严苛的监督下度过。
采石场响起了零星鞭打声和惨叫声，但没有再发生需要当场枪决的事件。
佐藤几乎一夜未眠，带着人在工棚区和作业面巡查，眼神锐利如鹰。
亲自处理了几起小冲突，惩罚起来毫不手软，甚至比宣布的条例更严苛一些，他要尽快把恐惧和服从刻进这些人的骨头里。
天亮时分，炊烟升起，稀薄的粥食味道飘散。
完成定额的小队终于领到了第一口热食，虽然少得可怜，却让许多人眼中燃起了最原始对生存的渴望。
而未完成定额的小队，只能眼睁睁看着，吞咽着口水，在鞭子的驱使下，带着更深的怨恨和逐渐涌起的无力感，走向山壁。
佐藤接过手下递来的杂粮饼，就着凉水啃着。
远远看到，那个昨天被枪决佐官所在的小队，今天的动作似乎格外卖力一些，至少表面如此。
恐惧是最好用的催化剂，佐藤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然而，佐藤并不知道，在那些沉默低头、机械劳作的俘虏中，一种更深层的暗流正在酝酿。
几个原中级军官借着搬运石块交错的机会，用极低的声音快速交流！
“佐藤这个叛徒，比传说中的藤木更毒辣！”
“不能硬扛了，他会真杀人！”
“忍耐！活下去等待机会！帝国不会忘记我们的！！”
“对！保存力量，摸清这里的警戒和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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