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山谷里的雾气还没散尽，林?刚练完早课，正感受着体内算气如溪流般顺畅运转。
这四个月来，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丹田里的气旋越来越凝实，施展清泉咒和磐石桩时也愈发得心应手。
楚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晨风吹起她几缕发丝。她甚至没转头看他，只淡淡说了句：“气机饱满，流转无碍。可更进一步，习练精微操控之道。”
她目光转向药圃一隅，一株“星纹草”叶片上沾满微尘：“今日之课，以清泉咒之水，涤净此叶，叶脉不得有分毫损伤。”
林?领命上前。那星纹草叶薄如蝉翼，脉络繁复精密如星图，尘垢细微至极。
他凝神掐诀，引出一道细若游丝的水流，小心翼翼探向叶片。
然而微操之难，远超想象。水流不是力道稍大便引得叶片轻颤，便是难以剔出深处尘垢。不多时，他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心神消耗巨大。
楚卿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也不指点，就由着他自己摸索，神色清冷如常。
林?停下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沉心回想《乾坤策》中“气随心动，意导乾坤”、“观微察隙，顺势而为”的要义。
再睁眼时，他指尖的水流似乎有了生命。他不再强行控制水流，而是将心神彻底融入水中，以《乾坤策》推演算计之心，感受水流特性，计算叶脉走向与尘垢附着的微妙间隙。
他引导算气，如执笔绘刻精密图谱，将全部心神意念注入那缕纤细水流之中。
这极其耗神，他脸色发白，手指微颤，但眼神格外明亮。
终于，那水流仿佛被赋予灵性，变得柔顺而精准。它灵巧绕过最细微的叶脉，如无形巧手拂过叶片，所过之处尘垢尽去，叶脉却完好无损，在晨光下泛着翠绿的光泽。
“成功了！”林?踉跄一步，累得直喘气，脸上却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
楚卿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那片一尘不染的叶子上，久久没有移开。她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更深处，是一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悸动。
就在刚才林?施法的瞬间，她分明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气息——那股将精妙算意融入基础术法的独特气息，竟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遥远过去的熟悉波动。那并非具体的术法，而是一种触及规则本源的运用方式，隐隐与她自身的道、与她记忆深处某些模糊的印记产生了微弱共鸣。
她按下心中这丝突如其来的迷惑，抬眼看向仍在喘息的徒弟。
此刻林?也正看向师父。他忽然发现，自己竟能清晰地看到师父低垂眼睫下那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不知不觉间，他已比师父高出了一些。
“师父，我做到了！”他声音里还带着喘息，却满是兴奋。
楚卿收回思绪，看向徒弟亮晶晶的眼睛，唇角微扬：“很好。”
她顿了顿，又轻声道：“以算意入微导引术法，而非强驱蛮力，此悟性殊为难得，你做得很好。”说着，她指尖轻点林?的眉心，“然你心神尽缚于微处，周身气机流转回收便有疏漏。需知操控愈精微，愈要分神照拂全局，方是正道。”
这轻柔的触碰让林?一愣，随即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大声应道：“徒儿记住了！”
楚卿看着他欢欣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好好调息。午后我教你如何收敛气息，感知周身变化之法。”
望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林?摸着胸口温凉的吊坠，心里暖洋洋的。这一次，他全靠自己突破了难关，而师父的肯定更是让他欢喜不已。
溪水潺潺，映照着少年挺拔的身影和自信的笑容。这块璞玉，正在师父的悉心雕琢下，渐渐绽放出独特的光彩。
而那份莫名的熟悉感，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楚卿心中漾开圈圈涟漪，留下深深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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