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来自未知源头的密令,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刚刚燃起的些许希望之火。埃兰死死盯着终端上那行简短却重若千钧的文字,脸色苍白如纸,手指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真相的重量,唯有肩负者自知。静默潜伏,等待‘唤醒’。”
发送者身份空白,加密方式是他从未见过的顶级协议。这意味着在诺亚的最高层,甚至可能是在议会之外,早已存在一个知晓部分甚至全部真相的、隐藏极深的势力。他们是谁?观察了多久?目的为何?这条密令是警告?是提醒?还是……某种操控的开端?
“唤醒”……这个词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怎么了?”陈时敏锐地察觉到埃兰的异常。
埃兰深吸一口气,将密令展示给他们,没有隐瞒。在这个脆弱的联盟里,信息透明是唯一的基础。
齿轮看完啐了一口:“妈的!就没个消停时候!还有躲起来看戏的?”
沈余忧心忡忡:“他们是敌是友?”
“无法判断。”埃兰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静默潜伏’的指令,至少暂时与我们的利益一致。我们必须隐藏好刚刚的发现,比之前更加小心。”
他快速删除了密令记录,清除了所有相关痕迹。“从现在起,我们的一切行动必须更加隐秘。对外,我们是溯源失败的伤员和研究者。对内……”他看向陈时三人,“……我们需要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联络方式。”
短暂的商议后,他们定下了利用医疗中心某种特定频率的设备异常波动作为简易密码,进行最基础的信息传递。这是无奈之举,但在严密的监控下,这是唯一的方法。
接下来的几天,诺亚空间站仿佛真的逐渐恢复了“正常”。
外部的战斗彻底平息。那支神秘的袭击者舰队在内部混乱和诺亚的反击下,损失惨重,残余部队最终撕裂空间,狼狈撤退。诺亚赢得了喘息之机,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多处外围模块受损,能量储备大幅消耗。
空间站内部,修复工作全面展开。议会宣布进入战后恢复期,各项秩序逐步回归。
陈时三人和莉兰被安排住在医疗中心的贵宾区,行动受到一定限制,但并未被为难。埃兰则以处理溯源事故后续和研究“星裔”、“容器”稳定状态为由,频繁出入医疗中心,暗中维持着联系。
废料依旧沉睡,生命体征平稳,扫描结果显示她体内的能量处于一种奇特的“惰性”状态,仿佛暴风雨后深沉的海洋,表面平静,深处却蕴藏着未知。“初啼”的情况类似,能量稳定,成长似乎暂停。
一切仿佛都陷入了蛰伏。
陈时利用这段相对平静的时间,一边配治疗,一边如饥似渴地通过埃兰提供的有限权限,学习诺亚的基础科技和历史知识(当然是经过修饰的公开版本),试图更好地理解这个文明,也寻找任何可能指向真相的蛛丝马迹。他发现诺亚的社会结构高度理性化,效率至上,情感表达内敛,似乎漫长的避难和抗争岁月磨掉了他们许多感性部分。
沈余则专注于照顾废料和莉兰,同时利用医疗数据库,悄悄研究那种“惰性能量”状态,她总觉得这种平静不太正常。
齿轮闲不住,帮着医疗机器人打下手,顺便偷偷研究诺亚的工程学和武器系统,美其名曰“熟悉环境,以备不时之需”。
莉兰是唯一真正感到些许安宁的人,安全的环境和充足的食物让她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她开始尝试学习诺亚的语言和文字,眼神中重新燃起对未来的微弱期待。
然而,平静的表面下,暗流从未停止。
这天,埃兰带来一个消息:议会经过激烈辩论,最终通过了一项关于“星裔”和“容器”的长期监护与研究方案。
方案规定:出于安全考虑和资源优化,“星裔”将被转移至看护等级最高的“生命摇篮”设施,由议会直属团队负责其成长引导和能量监测。“容器”则继续留在医疗中心深层隔离区,由埃兰牵头组成研究小组,进行极低强度的非侵入式观测,严禁任何形式的能量激活或共鸣尝试。
“他们还是害怕。”埃兰叹了口气,“尤其是赛拉议员为首的保守派,坚持认为‘容器’是不可控的威胁。这个方案已经是改革派努力争取后的结果了,至少保证了废料不会被立刻深度冻结。”
“生命摇篮?”陈时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诺亚最安全也最封闭的地方之一,专门用于培育重要生物样本或进行极度危险的生物实验。守卫森严,独立供能,甚至有自己的生态循环系统。”埃兰解释道,“将‘初啼’送去那里,某种意义上也是保护它不受外部干扰,但……我们也很难再接触到它。”
这意味着他们刚刚形成的、以“初啼”和废料为核心的脆弱联系,将被物理切断。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沈余问。
埃兰摇头:“议会决议已下,无法更改。转移就在明天。”
气氛变得沉重。他们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伙伴和潜在的信息源。
就在这时,陈时那台一直保持沉默的、破损的私人终端,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个早已被遗忘的特殊信号标识——那是他早年作为大数据分析师时,自己编写的一个用于捕捉特定数据幽灵(异常数据流)的后门程序提示!
几乎同时,埃兰的官方终端也收到了一条来自空间站外部传感器网络的常规报告:“检测到微弱的、无法识别的数据流碎片掠过外围监控网络,已自动清除。疑似战后空间扰动残留。”
诺亚的系统将其归类为垃圾信息。
但陈时心脏猛地一跳!那个数据幽灵的特征……他曾经在“摇篮”系统的底层日志中见过类似的!是吴明惯用的某种隐蔽通讯手法的残留痕迹!
他还活着!而且就在诺亚附近?!他在试图向外发送信息?还是接收?
“怎么了?”埃兰注意到陈时的异样。
陈时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共享这个发现。他低声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埃兰。
埃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你确定?那个叫吴明的,竟然能逃过我们的清扫,还潜伏在附近?”
“不确定,但信号特征很像。”陈时压低声音,“他像个幽灵,总能找到办法。”
埃兰立刻操作终端,调出外部监控网络的详细日志,试图追踪那数据碎片的源头,但痕迹早已被系统自动清理干净,无从查起。
“如果他真的还在……那将是巨大的隐患。”埃兰眼神锐利,“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而且他见过‘巨眼’,知道‘起源代码’的存在……”
必须找到他!或者至少确定他的位置和状态!
但如何找?诺亚刚刚经历大战,外部监控严密,内部排查也在进行,大规模搜索根本不现实,反而会打草惊蛇。
陈时看着终端上那个一闪即逝的信号标识,又看了看窗外看似平静的星空,一个计划慢慢在心中成形。
“也许……我们可以让他自己出来。”陈时缓缓道。
埃兰疑惑地看向他。
“他想要什么?”陈时分析道,“‘初啼’?‘起源代码’?还是报复?我们可以……释放一个诱饵。一个关于‘初啼’或者废料的、看似机密的信息碎片,用他熟悉的编码方式,通过某个看似不设防的次级信道‘泄露’出去……”
钓鱼执法。风险极高,但或许是当前唯一能主动出击的方法。
埃兰沉思良久,眼神变幻莫测。
“……需要精心设计。信息不能太真,也不能太假。信道要选好,不能引起议会和安全部门的注意。”他最终下了决心,“这件事,只能我们两个知道,连沈余和齿轮暂时都不要告诉,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他看向陈时:“你来构思信息内容,利用你对他的了解。我来找适的‘漏洞’信道。我们必须快,在‘初啼’被转移之前。”
一场危险的钓鱼行动,在无声无息中展开。
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谋划的同时,在诺亚空间站某个不为人知的阴影角落里,一个半边脸覆盖着崭新、却更显狰狞的机械装置的男人,正看着屏幕上刚刚截获到的一缕极其微弱、似乎带有某种熟悉标记的错误数据包,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冰冷而贪婪的笑容。
短暂的平静期,“初啼”将被转移隔离,联系被切断。陈时意外发现吴明可能未死并潜伏附近的线索,与埃兰谋划冒险释放诱饵引出他。吴明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诱饵的迹象?这场钓鱼行动,谁会先上钩?又会将他们引向何种新的危险?暗处的观察者是否也在注视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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