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学院的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太白金星手中玉简上“偷抄典章”四个朱砂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发疼。三日前猪全能在瑶池宴上对几位神仙大佬侃侃而谈《天规要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此刻他才惊觉那些引经据典全是从藏书阁禁书里偷来的——这小崽子竟敢在他眼皮底下盗经，还拿去天庭高层面前卖弄！
“院长，学员寝室搜查完毕。”值日仙官的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手指在桌沿敲出脆响：“带过来。”
雕花木门被推开时，猪全能正被两名天兵架着胳膊，腰间的玉牌还挂着未褪的晨光。他耷拉着脑袋，发冠歪在一边，却在余光扫到太白金星案头那叠罪状时，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释然。
月前的藏书阁深夜，檀香混着陈纸味在静谧中浮动。猪全能的指尖抚过《天条疏议》泛黄的扉页，狼毫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时，窗外的猫头鹰突然发出磔磔怪叫。他抬头望向琉璃瓦上的阴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摩昂的暗卫果然来了。
自敖曌被贬下凡的消息传来，他便知道西海一脉的眼睛从未离开过自己。
可他怎么能不犯傻？敖曌因女扮男装扰乱学院秩序等罪名触怒天规，而他连替她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当他在藏书阁发现《天条要义》里关于“越级上告”的条款时，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心底成型——若他能犯下足够重的罪，重到让太白金星不得不将他贬下凡间......
笔尖在“擅阅禁典”的条目下重重勾划，墨迹渗进宣纸背面，像极了敖曌被贬那日，天际划过的那道猩红雷劫。
蟠桃二园落成那日，瑶池金殿流光溢彩。猪全能攥着摩昂偷偷塞给他的《西海水经》，看着席间玉帝与太白金星相谈甚欢，掌心的冷汗浸透了书页。他知道摩昂恨他——自敖曌被贬，这位西海三太子看他的眼神便如淬了冰，但他更清楚，摩昂对敖曌的兄妹情，终将成为他计划的关键。
“启禀玉帝，臣近日研读《天条要义》，发现......”当他开口时，余光瞥见太白金星手中的玉杯顿在半空。那些偷抄来的典章从口中流出，每一句都精准踩在“越级建言”的雷区上。他看见摩昂的脸色从惊讶转为震怒，看见玉帝眉间的褶皱渐渐深锁，更看见太白金星袖口的法力波动——足够了，只要让院长认定他目无规矩，接下来的戏便好唱了。
事发当日，猪全能特意将窗棂虚掩三寸。他躺在床榻上，听着远处学员们的鼾声，计算着摩昂暗卫的必经之路。
窗纸轻响时，他闭紧了双眼。竹筐落地的轻响混着蟠桃的甜香传来，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些暗卫皱眉检查四周的模样。待一切归寂，他悄悄翻出藏在枕下的西海玉佩，在月光下映出一道水痕——摩昂，果然来了。
此刻跪在太白金星面前，他看着案头摆着的三宗罪：偷抄典章、越级上告、偷盗蟠桃。每一条都是他亲手织就的网，网住了太白金星的原则，也网住了自己的退路。“仙长饶命.....”他故意让声音发颤，膝盖在青金石砖上磕出闷响，余光却瞥见太白金星腰间的“斩仙令”泛起微光——那是院长最后一丝犹豫。
“数罪并罚！”太白金星的玉扳指拍在案上，震得蟠桃滚落在地。猪全能盯着那颗沾了尘土的桃子，突然想起敖曌曾说过，凡间的桃树会在春风里落英缤纷，不像天庭的蟠桃，永远开在琉璃瓦上。
被贬的云车掠过南天门时，猪全能终于敢抬头望向天际。霞光里，摩昂的身影立在玉阶上，手中握着他故意遗落的《西海水经》。那位高傲的西海太子啊，终究还是没看透，那日在藏书阁，他抄录的不仅是典章，还有敖曌留在书页间的发丝——那是能让西海水系追踪到凡间的引子。
“你可知，敖曌被贬时，曾说过一句话？”临走前太白金星突然开口，声音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说，若有人愿为她犯天条，便算看错了这世道。”
猪全能的指尖骤然收紧，掌心的玉佩硌得生疼。他想起敖曌在桃树下读书的模样，风掀起她的衣角，像极了凡间的杨柳。
云车穿过天河时，他看见下界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散落在人间的蟠桃。三宗罪名，换一场下凡的契机，值么？当脚底触到凡间的土地，传来的不是想象中的柔软，而是石子硌脚的真实感，他笑了——敖曌，我来了。
远处传来狗吠，他嗅着空气中混杂的泥土味，在暮色之中，大踏步向前走去。
夜风拂过藏书阁，那卷被修补好的《天条要义》轻轻翻动，露出夹在其中的一片桃花瓣——不知何时被人夹在“情劫”那一章里，艳得惊心，却又暖得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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