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太阴宗遗址。
昔日巍峨耸立、寒气森森的冰晶宫殿群,如今已化作一片断壁残垣。黑山盟与北域抗盟的联军正在废墟间穿梭,清理着战场,收缴着战利品,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却也充满了胜利的狂喜与解脱的呐喊。
陆沉渊负手立于原本玄月宫主殿的废墟之上,脚下是破碎的玄冰砖石。林越与韩烈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大战胜利后的疲惫与兴奋。
“盟主,太阴宗留守弟子已基本肃清,负隅顽抗者皆已伏诛,投降者已被看押。”林越恭敬地禀报着战果,“缴获的功法典籍、灵石矿藏、丹药法宝不计其数,正在清点中。此战,我盟大获全胜!”
韩烈更是激动地挥舞着拳头:“盟主!北域……北域终于光复了!百年血仇,今日得报!这都是盟主您领导有方!”
陆沉渊微微颔首,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废墟,眉头微蹙:“玄冰老祖和月妩盈的踪迹,可曾找到?”
此言一出,林越和韩烈的兴奋之情稍敛。林越沉吟道:“回盟主,战后我们仔细搜查了整个太阴宗遗址,包括所有可能的密室、暗道。确实发现了数条隐秘通道,但大多已被毁坏或空无一物。关于玄冰老祖和月妩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玄冥老祖陨落时留下的那根冰晶拐杖,我们也反复检查过,并无特殊线索。”
韩烈挠了挠头,粗声道:“怪了!那玄冰老妖婆明明道基近乎全毁,昏迷不醒,月妩盈那小娘皮带着一群残兵败将,能跑到哪里去?这北域冰原,还有能瞒过盟主您神识探查的地方?”
陆沉渊目光深邃,望向北方那无尽的风雪深处:“北域广袤,太阴宗在此经营万载,有些我们不知道的隐秘据点或传送阵法,并不奇怪。尤其是……玄冰此女,她的来历,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回想起与玄冰老祖交手时的细节。此女施展的冰系功法,虽与玄冥同源,皆属极寒,但其核心意境却有一丝微妙的差异。玄冥的寒,是死寂、终结、万物归无的冥寒;而玄冰的寒,却带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仿佛源自天地未开时的本源之寒。这种差异极其细微,若非他修炼两仪无相诀,对能量本质感知极其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而且,玄冰老祖最后施展的那招冰魄永恒,万古同寂,其蕴含的法则意境,隐隐超脱了冰系功法的范畴。
“传令下去,”陆沉渊沉声道,“加大搜索范围,重点排查极北之地那些生命禁区,以及古籍中记载的、可能与上古冰系传承有关的遗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玄冰的下落,必须查明!”
“是!”林越与韩烈凛然应命。
与此同时,四大地域之外一片被称为玄阴绝域的山川里。
这里已是生命的禁区,连最耐寒的冰系妖兽都无法生存。阴风卷着冰粒,如同亿万把利刃,切割着一切。空间都因为极致的阴冷而呈现出不稳定的扭曲状。
一道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闪过,月妩盈带着一群狼狈不堪的太阴宗核心弟子,搀扶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玄冰老祖,从虚空中跌出。她们个个脸色苍白,气息萎靡,显然通过那隐秘传送阵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里……就是老祖所说的玄阴绝域?”一名弟子看着眼前那连绵不绝山川,感受着散发出连灵魂都要颤抖的阴寒只意。
月妩盈面纱早已不知去向,露出绝美却毫无血色的容颜。她紧紧抱着玄冰老祖,感受着怀中师尊那微弱到极点的气息,眼中充满了悲痛与决绝:“没错!根据老祖留下的最后神念指引,唯有此地,或许能隔绝陆沉渊的探查,也为师尊……争取一线生机!”
她按照玄冥老祖临终前传入她脑海的秘法,咬破指尖,以精血在玄阴绝域的边缘刻画下一个复杂无比的古老符文。符文成型的刹那,周围那恐怖的阴寒仿佛被引动,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蓝色光门,在符文中心悄然浮现,门内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与阴冷。
“快进去!”月妩盈率先搀着玄冰老祖踏入光门,其余弟子紧随其后。当最后一人进入后,光门瞬间消散,那血色符文也化作冰屑消失,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光门之后,并非想象中的洞穴或秘境,而是一条由纯粹寒冰法则凝聚而成的、不断向前延伸的晶莹通道。通道四周,并非岩石,而是流动的、散发着幽光的极寒能量。这里的阴冷,已非物理层面的低温,而是一种直指灵魂的寒冷。
不知向前行进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出现巨大的群山之间的开阔地带,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内散发出阵阵阴气,周围的植被都被阴气冻到僵硬。
月妩盈小心翼翼地将玄冰老祖放在湖中。说来也怪,玄冰老祖的身体刚一接触湖水,那湖水便散发出柔和的蓝光,丝丝缕缕的精纯寒气涌入玄冰老祖体内,她原本近乎崩溃的道基,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重伤,但至少不再恶化。
“太好了……此湖果然对师尊有奇效!”月妩盈喜极而泣。
就在这时,湖水里昏迷的玄冰老祖,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师尊!”月妩盈连忙俯身呼唤。
玄冰老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一片茫然,随即恢复了清明,但充满了虚弱与痛苦。她看向四周,感受到湖水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本源阴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这里是……”玄冰老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冰屑摩擦,“没想到……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师尊,您知道此地?”月妩盈惊喜道。
玄冰老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挣扎着坐起身,抚摸着身下的阴水,目光悠远,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妩盈……你可知道,四域中最为古老最为强大的三个宗门?。”
月妩盈娇躯一震,瞪大了美眸。
玄冰老祖缓缓道:“很久很久以前……为师来自一个……更加遥远、更加古老的宗门。那里,是极阴极寒的功法源头之一。因一次宗门的绝密任务,为师去往了北域,与玄冥相识,共同创立了太阴宗……玄冥的冥寒之道,源于那个地方的幽冥功法。而为师的玄冰之道……也传承自那个地方。”
她看向月妩盈,眼神凝重:“那个地方的门人,世代遵循着以阳补阴的古训……并非只是双修的末流之道,是奴役所有.....掠夺所有.....。他们……比太阴宗强大无数倍,也……冷酷无数倍。此湖,便是那个地方的一个……修炼领地。”
月妩盈听得心惊肉跳,她从未想过,师尊的来历竟如此惊人!比太阴宗强大无数倍的势力?世代遵循着以阳补阴的古训?
“师尊,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向那个地方求援?”月妩盈带着一丝期盼问道。
玄冰老祖却苦涩地摇了摇头:“求援?谈何容易……那个地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在是她们的人了,我的价值已经全无,唯有死亡在等待。除非……触及她们的核心利益,或者,有她们必须除掉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残破的肉身上,落在了这湖水中精纯的阴寒之气上,最终,落在了月妩盈身上,眼神变得无比深邃而复杂。
“或许……为师这副残躯,以及这处湖水……会成为引来他们的……契机。但那样做,是福是祸,犹未可知。那是一个……比陆沉渊,更加可怕的存在。”
湖水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阴寒之气流动时发出的细微呜咽声,仿佛某种古老存在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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