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那边总算消停了，工人们撤了，王丹和林九渊也各回各家。
任五六和老钱这俩“门神”自愿留下守夜。
我开着车，带着小姚回到公寓。
一路上，我都没咋说话，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一遍遍重放白天的惊险画面。
到家都快十点了。
我累得像条脱了水的咸鱼，身上还一股子垃圾填埋场的味儿（心理作用可能更大）。
我扎进浴室就把自己冲了个遍，热水哗哗往下淋，好像能冲走那点后怕似的。
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头发还滴着水，肚子就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诶？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我特么今天好像就早上吃了几个包子，中午紧张得没吃，下午光顾着打架（看别人打架）和押运了……合着一天就靠一口仙气吊着？
正想着呢，一抬头，就看见书桌上放着一个白瓷盘子，里面是两个煎得金黄焦脆的荷包蛋，旁边还有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小姚这丫头，真是贴心啊！在我洗澡的功夫就弄好了。
“小姐，您先垫垫，奴婢这就去给您下碗早上包的饺子。”小姚的声音从厨房飘过来。
我也顾不上啥形象了，扑过去，三下五除二把鸡蛋和牛奶消灭。
肚子里有了点热乎东西，人好像踏实了点。
但也就踏实了那么一小会儿。
我瘫在那张能把我整个人埋进去的豪华办公椅上，白天被强行压下去的各种念头，跟雨后蛤蟆似的，咕嘟咕嘟全冒出来了，而且一个比一个吓人：
“我靠！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要是那帮混混不按套路出牌呢？”
“他们要是没把老花农关村里，直接绑到哪个山沟沟里，关他三天再放出来……我找谁去？我的花呢？我的合同呢？我不得赔得倾家荡产，开张即破产”
“再狠一点！他们绑人的时候，顺手把我那批货全给嚯嚯了……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他也变不出两万盆花啊！”
“再再退一万步……今天要是没有任五六这个‘外挂’镇场子，没有林氏集团的法务天团……就凭我赵梅梅和小姚？估计现在就不是坐在这消消停停的吃鸡蛋，而是在派出所哭唧唧做笔录，或者直接在医院躺着了！”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冷汗顺着后脊梁骨就下来了。
我这哪是做生意啊？我这简直是高空走钢丝，关键底下连个安全网都没有！全指望着天上掉下来的这几个“神仙”队友兜底！
这才第一单！还是走了狗屎运撞上的拆迁+急单的双重buff！
以后呢？以后面对的对手只会更狡猾，手段只怕更下作，情况只会更复杂！下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把我牢牢摁在椅子里，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个随时会被踩死的蚂蚁。
之前那点首战告捷的得意，早就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这时，小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进来了，轻轻放在桌上，虾仁馅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小姐，您趁热吃。”她看我眼神发直、魂游天外的样子，小声说了一句，就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要是搁平时，我早扑上去了，可现在，看着那晶莹剔透的饺子，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心里堵得慌。
不能这么下去！我赵梅梅不能总指望运气和神仙队友！我得自己支棱起来！
我开始逼着自己冷静，学着王丹那样，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想。
“这种好事，拆迁甩卖碰上紧急采购，就跟中彩票似的，一辈子可能就这一回。下次再有大单子，去找老花农？人家肯定按市场价来，一分钱都不会少！我今天给他的三千块‘压惊费’，顶多让他觉得我这人‘还行’，下次买花给我挑好点的。但想让人家赔本赚吆喝？门都没有！生意场上首先看的是利益，下来才是交情！”
“唉……”我长叹一口气，感觉脑袋瓜子嗡嗡的，比连续刷十套高考模拟题还累。
乱！太乱了！
我顺手抓过桌上一张打印纸，又摸出一支笔。
不管了，先把脑子里那些灾难性的“假如”都写下来！
假如：老花农被绑失踪三天 →结果：我违约，赔光，玩完。
假如：老花农被绑+货被毁 →结果：我违约，赔光，玩完。
假如：没有任五六+林氏法务 → 结果：我被讹\/被打，可能违约，大概率玩完。
写着写着，我的目光死死盯在了纸上反复出现的一个词上——“老花农”。
对！就是他！
所有的风险，所有的被动，所有的提心吊胆，根源都卡在他这里！我的命门，我供应链上最脆弱的一环，捏在别人手里！
我需要花的时候，得去求他（虽然给了钱）；
别人想搞我的时候，第一个也是去搞他；
他的花圃他说了算，价格他定，风险我担！
啪！
我猛地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刚才那股子颓废和害怕瞬间被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给冲散了！
脑子里的那团乱麻，噗一下，让我揪住了线头！
我眼睛发亮，盯着纸上那个被我着重画了好几个圈的“老花农”，一字一顿地，仿佛在宣布一个伟大的发现：
“我需要一个真正属于我自己的苗木基地！！”
对！就这么干！
只有把生产端抓在自己手里，我才算真正把饭碗端稳了！才能不怕别人掐我脖子！才能有底气去接更大的单子！
（赵梅梅的商业野心，于此，被对手用最糟糕的方式，彻底激活了！）
脑子里那根名叫“生产基地”的弦一绷紧，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抓过纸笔就开始唰唰唰地列计划：
“一、基地位置：得大！但不能离市区太远，不然运输成本嗷嗷高…南郊那边好像有地？”
“二、技术人员：核心！得像老花农那样的老师傅，不光会种，还得懂市场、懂品控…去哪挖人呢？”
“三、启动资金：公司账上趴着两百多万货款，过几天甲方结款还能回来两百多万…但得先划给任五六那边一百万运作古镇的事儿…剩下的够不够买地盖大棚买苗请人？悬啊！”
“四、……”
“五、……”
我写得手指头都快抽筋了，可脑子却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越扯越乱，刚才那点豁然开朗的兴奋劲很快被一种“无从下手”的烦躁感取代。
感觉像写作文跑题了，明明想写篇《我的梦想》，结果写成了《如何种地》。
“啊——！”我烦躁地把笔一扔，抱着脑袋瘫进椅子里。
就在这焦躁的顶点，王丹那张冷冰冰的脸和她的“名言”突然蹦进脑子里：“当你情绪失控或直觉强烈预警时，最好的策略是立刻停止无效思考，进行三次深度腹式呼吸，强制重置你的交感神经系统，以避免在非理性状态下做出错误决策。”
对！停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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