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江德花在清晨第一声鸟啼中睁开眼睛。
窗外的天还是一片黑沉，估摸着时间也就五点左右，修炼之人本就精力旺盛，她也不赖床，利落地掀开毯子，穿好衣服就起了身。
在院子里打水简单洗漱后，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拎起背篓，孤身一人朝着黑山而去。
夏季的黑山简直是一座宝库。同一条路两旁的野菜，昨日才扫荡过，今日又长出嫩芽，郁郁葱葱，甚是喜人。她也不客气，专门最嫩的部分摘下来，每一把都用桲椤叶仔细包好。
清晨出来觅食的野兽不少，小的有野鸡、野兔、狗獾、狐狸等等，大的有成群的野猪和豺狗等。
她直接忽略了野猪——毕竟和凤庆楼约定的送野物时间还有几天。
今天只瞄准小型野物，一口气抓了七只野鸡和八只野兔，又搜刮了十几个野鸡窝，找到几十枚野鸡蛋，这才悠哉悠哉的从另一边下山。
下山路上碰到一丛染着朝露的野葡萄，江德花刚好肚子有些饿，顺手摘下一串。刚咬下一颗到嘴里就赶紧吐出来，“呸呸呸呸……酸的掉牙，遇到报仇的野葡萄了。”她整张脸皱成一团。
“该，谁让你出门不带我的？”1003号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江德花抬起头，就见1003号的魂体在雾气笼罩的山林间一闪一闪，有种来到什么鬼片的既视感。她没好气地瞪了1003号一眼，也不理这个越来越聒噪的鬼魂，埋头径直向山下走去。
“诶，诶，诶，小神仙，你这是去哪里？进城吗？”1003号飘到她身边，余光瞟到她手上用草绳绑在一起的野兔和野鸡，“吼，这么多，厉害啊！您是要拿去卖？你昨天不是才去？……”
“我去城里帮桂兰姐问问纺织厂工作的事情”江德花皱着眉，打断1003号的喋喋不休。
1003号裂嘴笑道，“那感情好，桂兰姐如果能进厂，那就真的摆脱上辈子的命运了。明年整个山东又要乱起来，桂兰姐如果进了工厂倒是能少受些波及。”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没多久就到了城里。整个城里就一家纺织厂，位于江德花就读的小学不远处，她轻车熟路的找到纺织厂的大门。
这会时间还早，纺织厂大门口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门口传达室的外墙上贴着一张招工启示。
淄城第二纺织厂招工简章：
一、招聘岗位：
养成工（学徒）20人、细\/粗纱车工 30人、织布挡车工（熟手优先）
二、招工条件：
年龄性别： 16至25岁，男女均可
身体要求： 身体健康，无隐疾，能耐受长时间站立劳作。视力良好，手指灵巧。
学历要求： 无硬性要求，略识文字者更佳。
三、工作与待遇：
试工与培训：需经目测、口试合格。先试工三日，后经三个月“养成期”（带薪操作培训）。养成合格者转为学徒工，学徒期三年，随老工人边学边干。
工时与管理：实行两班倒或三班倒制度（每日工作12小时）。
薪资福利：养成及学徒期间提供食宿。享有考勤奖、年终花红（奖金）。
担保要求：需觅得可靠担保人一名，连署签订契约，保证遵守厂规厂纪。
…………………………
江德花皱眉看了半天，小声嘀咕道：“养成和学徒期间只有食宿吗？如果没有工资，怕是张三叔不会放人？还要工作三年才能转成正式工，也太严苛了？薪资也没有说清楚？”
她孤零零站在门口，半天不挪步子的行为很快引起传达室门卫的注意，门卫快步走到江德花跟前，大声驱赶：“小孩，这里是工厂重地，不是你玩的地方，赶紧走？”
江德花转过身，只见来人是穿着制服长相凶悍的男人，一看就是门卫，她也不打怵，从背篓里取出一包新鲜的拐枣递给男人，礼貌道：“叔叔，这张招工简章是什么时候贴出来的，你们招满了吗？”
门卫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不着痕迹的打量眼前的女孩，只见小姑娘捧着拐枣满脸笑容看着他，背后还背着一个几乎有她人高的大背篓，背篓表面上是些野菜野果，身边还有一串活的野鸡和野兔。
他心中顿时警惕起来——这么小的女孩不但识字，见了他也不害怕，那满载的背篓下面也不知藏着什么，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他接过拐枣，漫不经心的回道：“怎么，你这么小还想来厂里打工？”手滑时，他的双眼还死死盯着背篓，似乎想将背篓看穿。
见小孩笑的一脸纯真，他指了指招工简章上的“16-25岁”，接着道：“看得懂吗？16-18岁，你想要进厂，还要等十几年，赶紧回去吧。”
这年代的保安都这么严格吗？江德花知道保安对她的身份有怀疑，赶紧扬起可爱的笑容：“叔叔，我不进场，是我同村的姐姐想要进厂，让我帮忙问问。您就给我讲讲吧，我姐姐如果不能进场就要被我叔卖给大她几十岁的老鳏夫，很可怜的。”
门卫朝门口传达室看一眼，江德花眼尖发现传达室内，一个另一穿着制服，看起来比眼前人高一级的男子点点头，眼前的门卫就带着她传达室。“到传达室说吧，等会工人就要来上班了，你在这里站着像什么样子。”
江德花满头黑线，这么霸道的吗？她一个小姑娘长得可可爱爱，难道还影响厂容厂貌了？
将心中的不满咽下去，她乖巧的跟着门卫进了传达室，门卫让她卸下背篓放到门口，那野物也放在门口，随后就一把将她推进传达室。
江德花揉了揉肩膀，很是不满。1003号的魂体钻入传达室通风报信，“嘿嘿，小神仙，他们怀疑你是间谍，在检查你的背篓和那些野物，不过你放心，他们手脚很轻，没有将你摘得野菜弄乱。”
她见这两人还有一会，就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门口两位门卫检查，一会后，那长得凶悍的门卫带着一个长着国字脸的门卫走进来。
两人先是将她一顿夸，又不着痕迹的问了她的情况，当得知她就是隔壁小学的学生，一人离开去打电话，另一人留在这里继续套她话。
这倒是让江德花心中升起警惕了，就是在门口看看，有必要这么反复盘问吗？难道这工厂有什么秘密？她隐晦的给1003号使了个眼神，1003号朝她点点头，就窜了出去。
大约十分钟，1003号终于回来了，她满脸兴奋，“小神仙，你猜不到吧，这工厂里面藏着g党，就在马上要运出厂的布匹中，这两个门卫应该也是同伙，不是，是同志，他们好像是怕你有问题，等那运输车出了厂，应该就会放你走了。”
了解大致情况，江德花心中的不耐烦烟消云散，乖巧的配合眼前门卫的套话，顺便也了解了厂里现在的招工情况和薪资。
这个纺织厂包吃包住，学徒工一个月大概就8-12个大洋，不算高，但其他福利和正式工一样，比如厂里的免费医疗、洗澡等，三年后学徒工转正可以拿到28个大洋一个月。
但是这个工作也是真的苦，车间的粉尘大，很容易得职业病，最好是全程戴口罩。另外每一天上班时间是12个小时，中途只能30分钟的用餐时间和两次15分钟的工间休息。
套话的门卫见小姑娘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开始慢慢相信这姑娘真的是为家中姐姐询问工作的。
又过了一会，一辆拉货车出了工厂，离开的门卫也回来了。江德花明显感受到两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这个工作虽然苦，但是很多人都挤破脑袋想要进来，一般一天就招满了。如果你姐姐想要进场要赶紧了，这会六点半，人事经理八点就来上班，以前每次招工10点就开始排队。你这会赶回去叫你姐姐，还来得及。”
江德花闻言，心下迟疑，“叔叔，我姐姐没有担保人，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做担保人。”
门卫似乎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推辞，直接开出5个大洋的价钱。
江德花立马同意，又将背篓和野物暂时放到传达室就往石匣子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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