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站在窗前，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在他身后微微摆动。窗外，王城笼罩在晨霭中，远处教堂的尖顶刺破云层。
解决世界的危机，本就是他穿梭于三千世界的目的之一。但话又说回来，他为什么非要帮这个垂死的国王？
微光照亮了他眼中的漠然，这个世界被【幻梦】注视，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销毁，就像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他见过太多文明在更高存在的注视下崩溃，那些绝望的哭喊会变成宛如病毒的污染，最终将整个时间的长河染上混乱，把这片秩序之地也拉入无尽的混沌深渊。
这是秦念更不愿意看到的，因此，他会在污染扩散之前处理掉这些世界。他的手中覆灭过太多的文明。
这个世界也可以如此。
但不同的是，秦念不是原来的那个他，这个世界也还没到无可救药的程度。无数的人们奋力挣扎，隔绝【幻梦】的探查，在恶神遍布的世界中用生命撑起人类的净土。
在祂们之前，人力是渺小的，但不代表什么都做不到。秦念喜欢这样浪漫的戏剧，他并不想要人类的努力白费。
“你想要什么？”看出了秦念眼中的漠然，爱德华七世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老人向前倾身，枯瘦的手指在膝盖上痉挛般地抓挠：“只要王室有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秦念突然转身，向老国王靠近一步。爱德华七世不自觉地后仰，干瘪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正在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压迫。
“我要【幻梦】的一部分。”
秦念仔细看了这位老国王的情况，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没有表露半分，狮子大开口地开着条件。
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好！”爱德华七世几乎是喊出来的，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生怕晚了一步秦念就后悔了。
答应得这么轻松？秦念挑了挑眉，有些懊恼没有再多要一些。
爱德华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这个老狐狸立刻补充道：“如果您愿意留在这个世界，王室可以给您宝库、爵位、领地……您想要什么都可以。”
对于爱德华七世而言，他们手中的那部分神躯不是宝贝，而是一个大麻烦，一个不小心就能毁了一个世界的麻烦。
凡人根本驾驭不了神躯，与其留着这个定时炸弹，还不如趁着这份交易送给秦念。不仅能解决神躯的问题，还能得到秦念的帮助。
这简直就是一举两得、稳赚不赔的买卖！
伟大存在，至高之神，怎么称呼都可以，祂们的身躯，就是权柄的最好载体。
但神躯与本体的连接过于紧密，一旦使用不当就会招来祂们的注视，星垣矩阵和剧本就是这类，上个世界线中齐岁手中的白扇扇也是如此。
这种东西危害大，但相对应的收益也大。
不过这个世界中【幻梦】的神躯恐怕是低活性的，远没有之前接触的强大，不然这个世界早就被判定为S级，而不是现在的A级。
在秦念看来，这场交易他没有吃亏。这种东西，就是活性越低越好用，活性高的他才不愿意接手。
这波属于是传统的双赢！
秦念看向这位老人，目光刺穿爱德华七世腐朽的躯壳，直视那团在血肉之躯中扭曲蠕动的混沌灵魂。从那双浑浊眼睛中映照出来的，是灵魂深处数张重叠的面孔，这是历代国王留下的印记。
“这些都不重要，”秦念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意，“最后一个问题，爱德华，你还是你吗？”
老国王枯枝般的手指缓缓抚过扶手，他抬头，脸上神色变换，像是无数灵魂在同一个躯壳中轮流苏醒。
“你已经看出来了，”他的声音从干裂的唇间溢出，“这就是成王的代价。”
秦念轻笑一声：“含糊其辞可不好，我需要你确切的答案，这决定我该如何对待理查德。”
爱德华七世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的墓穴传来。他缓缓道：“圣王国的历史跨越千年，到我这里才第七世，每一任的国王寿命都很悠长。巨大的诱惑，长寿的赐福，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想要坐上王座。”
“但是……”老国王的声音无喜无悲，像是丧失了感受情感的能力，“成王后我才发现，这不过就是一个骗局。我们不能冒险让一个疯子坐上王座，世界需要明君……”
“你在登上王座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你，更像是一个前任国王的集合体。”秦念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声音带着盎然的兴味，“将王座变成灵魂熔炉，有意思。”
爱德华七世的眼中并没有悲伤，他早就失去了这种情感。这样的世界中，王室背负着沉重的命运，他们将每一界国王都变成了绝对理智的工具，以维持圣王国的延续。
爱德华缓缓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如果你不喜欢理查德，就让他登上王座。这是对他，也是对我们，最完美的惩罚。”
合作就这样定了下来，无人知晓的十分钟，就这样简单地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命运。这一切爱德华七世都不会告诉雷蒙德，他不会告诉除了秦念之外的任何人。
在秦念的要求下，他需要用这幅逐渐变成【幻梦】从者的身体，将“死亡”全部囚禁在体内，再由秦念一举解决。
至于【幻梦】的注视，这么明显的大坑秦念才不会去跳，直接沿用王室的办法就行。只要把“死亡”解决了，王室的诅咒就可以继续，直到【幻梦】对这里失去兴趣。
只要是秦念攻略过的世界，都能记录在他的“剧本”上随时监控，没有再次出问题的可能。
最后压力来到了理查德，他就是最新的祭品人选。
老国王对理查德的小动作一直都当没有看见。因为他知道，无论现在理查德投向了谁，又成为了谁的信徒，坐上王座之后，就会变成他们，成为阻隔“月亮”视线的囚徒。
回到雷蒙德这里，他没有从爱德华七世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除了一个承诺。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们不会有事。我们现在只需要等待，笼罩在王城上的阴霾都将被清扫。”
与此同时，在王城另一端，理查德正站在镜前整理崭新的王袍。最近老国王的放任让他势在必得，水晶吊灯的光芒在他狂热的眼眸中跳动，却照不亮镜中那个渐渐扭曲的倒影。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梦寐以求的王座，不过是另一座囚笼的钥匙。
当加冕钟声响起时，历代国王的灵魂将在他的躯壳中苏醒，而“理查德”这个人格，将消散在永恒的王权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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