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信使”号的舱壁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珠，不是潜水器外的海水渗漏，而是舱内的冷凝水——刚才还稳定在20c的室温，五分钟内骤降到了7c。林深摸了摸舱壁，指尖传来刺骨的凉，像是触碰到了万年寒冰。主控屏上的温度曲线呈断崖式下跌，而更让人不安的是，压力计的指针正逆时针旋转，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往外“吸”着舱内的空气。
“是‘墨色呼吸’。”苏念突然调出历史档案，屏幕上跳出一张泛黄的手绘稿，画中是一头悬浮在海沟深处的巨物，躯体如半透明的水母，伞盖边缘垂下无数触须，触须末端的吸盘正往外“吐”着黑色的雾，“祖父的笔记里提过，这种生物能改变周围的物理参数，温度、压力、甚至时间流速……”
话音未落，潜水器突然被一股柔和的力托起，像是浮在温水里。林深透过舷窗望去，只见一团直径约百米的墨色“水母”正包裹着潜水器，半透明的伞盖下，无数触须如丝绸般飘荡，触须表面的荧光颗粒随着“呼吸”明暗交替，像水在深海里点了串会眨眼的灯。
“它在‘尝’我们的气息。”周念念盯着屏幕上的气体分析数据，舱内的氧气浓度正在缓慢回升，“这些黑色的雾不是有害物质，是它的‘唾液’，能分解二氧化碳，释放氧气。”她突然指向雾中隐约浮现的纹路，“你看触须上的图案，像不像甲骨文？”
果然，那些荧光颗粒组成的纹路，与博物馆里见过的“水”“生”“息”等甲骨文写法几乎一致。墨色水母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伞盖轻轻颤动，触须突然组成一个巨大的“环”，将潜水器圈在中央。环内的海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透明的漩涡，漩涡底部，竟露出了一片从未见过的海底平原——平原上矗立着无数根水晶柱，柱体里冻着各种生物的标本，有早已灭绝的三叶虫，有披着长毛的猛犸象，甚至还有一具穿着青铜铠甲的人类骸骨。
“是‘时光琥珀’。”苏念的声音带着颤抖，“它在给我们看地球的记忆。”水晶柱里的猛犸象突然动了动，不是实体复苏，而是柱体表面的荧光在模拟它生前的动作——它正在雪原上奔跑，鼻腔喷出的白雾清晰可见。紧接着，青铜铠甲的骸骨举起了剑，剑刃上的寒光仿佛能穿透屏幕。
墨色水母的触须轻轻拍打潜水器的舱壁，像是在催促她们细看。周念念注意到，每根水晶柱的顶端都刻着一个甲骨文，“灾”“劫”“生”“续”……其中一根最粗的水晶柱上刻着“今”，柱体内冻着的，是一片正在融化的冰川，冰川里嵌着个小小的塑料瓶。
“它在说，现在的灾难，是过去埋下的伏笔。”林深的手指抚过屏幕上的塑料瓶，“这个瓶子的生产日期是2010年，就在我们城市的垃圾填埋场出土的。”
墨色水母似乎认同了他的话，伞盖突然剧烈收缩，所有触须猛地扎进海底平原，水晶柱纷纷亮起，将各自的画面投射到水母的伞盖上——那是一幅流动的“地球编年史”：远古的海洋覆盖大陆，恐龙在火山喷发中灭绝，人类在山洞里点燃第一堆火，工业革命的黑烟遮蔽天空，塑料垃圾在海洋里形成“岛屿”……最后一帧画面，是一群孩子在海滩上捡垃圾，他们的笑声透过海水传来，竟异常清晰。
“它在问我们，”周念念的声音有些哽咽，“接下来，要在‘今’字柱里，刻下什么样的画面？”
潜水器突然剧烈晃动，墨色水母的触须开始变得透明，黑色的雾渐渐散去。苏念发现，那些“时光琥珀”正在消失，水晶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海水中。“它要走了！”她急忙调出录音设备，“快，把我们的答案传出去！”
周念念迅速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一行字，同时让潜水器发出一组特定的声波——那是用全球一百种语言说的“我们会改变”。墨色水母的伞盖最后闪烁了一下，触须组成一个“诺”字的甲骨文，随后彻底消散在海水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舱内的温度慢慢回升，压力计恢复正常。林深看着屏幕上残留的“诺”字光影，突然笑了：“看来，深渊给我们留了作业。”
苏念调出刚才拍摄的水晶柱画面，最粗的“今”字柱里，那片冰川的融化速度似乎慢了些。“或许，它一直在等我们的答案。”
周念念望着舷窗外重新变得漆黑的海水，指尖在控制屏上轻轻敲击——那里存着她刚画的一幅画：一群孩子在种珊瑚，海底的塑料瓶被改造成了人工鱼礁，墨色水母的虚影在远处微笑。她把画发送到所有深海观测站的终端，附言：“交作业的时间，从现在开始。”
扩写一：触须上的密码
墨色水母的触须突然缠绕在一起，组成一个立体的“迷宫”。周念念操控潜水器钻进迷宫，发现触须表面的甲骨文正在流动，像活的文字。“这些不是随机的，”她盯着屏幕上的动态分析，“是一组密码，每三个甲骨文组成一个时间坐标。”
第一个坐标指向“公元前2000年”，对应的水晶柱里，冻着一艘古埃及的商船，船员们正在往海里倾倒陶罐。苏念放大画面，陶罐上的象形文字翻译后是“祭品，献给海神”。“他们以为往海里扔东西是敬畏，其实是最早的污染。”
第二个坐标是“18世纪”，水晶柱里是蒸汽机的剖面图，烟囱里的黑烟凝成了一只手，正掐住一条鲸鱼的尾巴。林深看着鲸鱼痛苦的眼神，突然想起祖父说过，工业革命时期，北大西洋的鲸鱼差点灭绝。“那时候的人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三个坐标跳回“2023年”，正是她们所在的年份。水晶柱里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一片空白。墨色水母的触须轻轻敲了敲舱壁，像是在问：“你们想在这里填什么？”
周念念突然让潜水器放出携带的微型机器人，机器人身上装着微型摄像机，正在海沟底部种植人工珊瑚。“告诉它，2023年，有人开始弥补了。”她把机器人传回的画面投射到水母的伞盖上，珊瑚虫的触手正在缓缓伸展。
墨色水母的荧光突然变得格外明亮，触须组成的迷宫开始旋转，露出一条通往更深海域的路。“它让我们继续往下。”苏念握紧操作杆，“下面一定有更重要的记忆。”
扩写二：水晶柱里的“如果”
在墨色水母的指引下，她们看到了一组特殊的水晶柱，柱体泛着淡淡的金色——这些记录的不是“已经发生”，而是“可能发生”。
第一根金色水晶柱里，人类在1980年就全面禁用了塑料，海鸟的胃里没有塑料碎片，鲸鱼在船舷边跳跃。周念念看着画面里清澈的海水，突然沉默了——这是祖父在日记里反复梦见的场景。
第二根柱体里，2010年的石油泄漏事故中，所有船员都选择了同归于尽，用船体堵住了泄漏口，海沟里没有留下一滴油污。林深的眼眶有些发热，那艘船的船长，是他祖父的战友。
第三根柱体最让人震撼：一群孩子在海边放生海龟，他们的手腕上都戴着用回收塑料做的手环，上面刻着“我是海洋的孩子”。画面的最后，成年后的孩子们正驾驶着清洁船，在海沟里种植海藻。
“这些‘如果’，是它的期望吗？”苏念的声音很轻。墨色水母的触须突然围住金色水晶柱，将它们推得越来越远，仿佛在说“过去的‘如果’已无意义”。随后，它放出了新的画面：2050年的海沟，人工珊瑚礁成片，鲸鱼的歌声在海水中回荡，潜水器里坐着几个眼熟的身影——是她们现在的学生，正笑着记录数据。
“它在说，重要的不是后悔过去，是创造未来。”周念念突然按下潜水器的广播键，将这段画面发送给了全球所有的海洋保护站，“这才是我们该刻在‘今’字柱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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