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座城。
城是规训的墙,是习惯的砖,是“应该如此”的瓦——像蒙卦里“山下出泉”时的岩隙,泉水虽清,却被山石困住,需借风引、凭水势,方能冲破阻碍,奔涌向海。林晚的城,是结婚三年里六十度的豆浆,是锁骨下两厘米的丝巾结,是沙发上四十五度角的抱枕;是“陈太太”的头衔,是“懂事”的标签,是把亮黄色向日葵裙子藏进抽屉最深处的犹豫。这城,是陈默用“安稳”筑就的,也是她用“顺从”加固的,像蒙昧初现时的混沌,以为困住的是风险,实则困住的是心底未醒的光。
《周易》蒙卦言“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启蒙的本质从不是外力强拆,而是内生的觉醒。林晚的破城之路,恰如蒙卦六爻的递进:初为“发蒙”,在规矩的桎梏里察觉窒息,像泉水撞上岩石,第一次生出“为何不能流向别处”的疑惑;再遇“包蒙”,江屿的包容是巷口的晚风,不催逼、不指责,只让她看见,原来城墙上可以有缝隙,用来透进桂花的香、画展的光;而后经“惑蒙”,霓虹下的金影是试金石,让她分清“诱惑”与“渴望”的边界——她要的从不是钻石项链的浮华,而是被当作“林晚”而非“工具”的尊重;陷入“困蒙”时,孤枕上的潮声是警钟,一边是熟悉的城墙,一边是未知的旷野,挣扎里藏着的,是对“自我”的不敢承认;直至“童蒙”,雨巷里的坦诚是卸甲,她终于像赤子般说出“我不想做陈太太”,像泉水终于敢漫过岩隙,承认流向远方的渴望;最终“击蒙”,晨光里的抉择不是激烈的摧毁,而是温柔的告别——她没有拆毁那座城,只是走出了城门,让陈默留在他的“安稳”里,自己走向有向日葵、有雨巷、有温软晚风的旷野。
蒙卦讲“蒙以养正”,破城从不是为了制造废墟,而是为了找回“正”的自己。林晚脱下丝绒裙、解开规整丝巾的瞬间,不是对过去的否定,而是对蒙昧的告别——就像蒙卦里“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真正的破城,是抵御“自我欺骗”的寇,守住“内心真实”的正。她的城,最终不是被外力攻破的,是被自己心里那点“不甘心”的泉水泡软了墙,被“想做自己”的风吹开了门。
这世上没有一座城是永恒的,除非你自己愿意做守城人。林晚的故事,是蒙卦智慧的现世注脚:每个人心里的城,困住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未醒的自己。当泉水终于冲破岩隙,当向日葵终于晒到阳光,当你敢对“应该”说“我想”——那不是破城,是觉醒;不是告别,是回家。
是为序。
破城
你把日子叠成方正的模样
六十度的豆浆,在晨光里凉了又烫
丝巾结在锁骨下两厘米处停驻
像道无声的墙,圈住了沙发上的月光
抽屉深处藏着那件黄裙子
向日葵在布料上,悄悄转着方向
你说“这是安稳”,却在深夜听见
心底有泉水,撞着岩隙的声响
后来巷口吹来一阵温软的风
带着桂花的香,和画展的光
有人帮你把丝巾系成松散的结
说“树歪一点没关系,根扎得深就好”
霓虹下的金表曾晃过你的眼
你却转身,捡起烤红薯的滚烫
原来破城不是要拆毁所有墙
是敢对“应该”说,我想走另一条巷
雨巷里你终于卸下所有伪装
像赤子般说出,藏了三年的慌张
晨光里的告别没有撕心裂肺
只是轻轻推开城门,让风进来逛逛
现在你穿着黄裙子走过长街
樱花落在裙摆,像星星的吻痕微凉
你说破城不是为了制造废墟
是让向日葵,终于晒到想要的太阳
那些规矩的城,安稳的墙
不过是蒙昧时的暂居房
当泉水漫过岩隙,当风掀开窗
破城的人,终会遇见
属于自己的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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