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意渐浓。百家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老秦心里清楚,马三一日不除,这宁静就只是表面。
自从那次坟地交手后,马三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无踪迹。老秦暗中查访了附近几个村子,却一无所获。这让他心里越发不安——一个如此疯狂的人,绝不会轻易放弃。
十月初八,是张家老三的半年忌日。按照当地习俗,家人要准备丰盛的祭品,请道士做法事超度。张老大早早来请老秦,说是法事结束后,准备立个牌位供奉。
“秦叔,我知道这事不该再麻烦你,但老三他……走得不踏实啊。”张老大搓着手,眼神有些闪烁,“前几天我梦到他,说他冷,脸疼。”
老秦心里一动,面上却不露声色:“人死如灯灭,哪来的疼不疼。是你想多了。”
“不是不是,”张老大急忙道,“真的,连续三天都梦到同样的梦。我媳妇也梦到了,说老三在梦里一直指着自己的脸。”
老秦眯起眼,若有所思。他想起当初缝合张家老三尸体时的疑点——那道淡淡的勒痕,还有脸颊上不自然的浮肿。
“行,我下午过去看看。”
张老大千恩万谢地走了。老秦站在院门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眉头渐渐皱起。张老大家的房子在村东头,是栋老宅子,据说下面有个大地窖,早年是用来存红薯的,后来废置了。
老秦准时来到张老大家,做了法事。
牌位昨天就立好了。张老大带着老秦去看排位。
“秦叔,你慢慢看,我去给你倒茶。”张老大说着,转身出去了。
老秦仔细检查着牌位和供品,一切正常。但当他弯腰查看牌位底部时,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牌位底座的木质与上面的不同,明显是新换的,而且边缘处有一道细细的缝隙。
老秦轻轻敲了敲底座,发出空洞的声音。他小心地摸索着,在底座侧面找到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凸起。轻轻一按,底座弹开一个小抽屉,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上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与之前在王屠户父亲坟中发现的血符一模一样。符号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月圆之夜,地府门开。”
老秦心中警铃大作,迅速将纸条收好,恢复原状。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张老大端着茶碗进来了。
“秦叔,看得怎么样了?”张老大问,眼神不自觉地瞟向牌位。
“牌位没什么问题,”老秦平静地说,“可能是你们心理作用,不会有问题的。”
张老大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喝茶喝茶。”
老秦接过茶碗,假装不经意地问:“对了,听说你家地窖挺大的,现在还用吗?”
张老大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地……地窖?早就废了,里面全是老鼠,我都几年没下去过了。”
“是吗?”老秦慢悠悠地品着茶,“这种老地窖,通风不好,容易积阴气。要是真有怨气不散的死物靠近,反而会借阴气作祟。我建议你把它封了。”
张老大脸色发白,连连点头:“秦叔说得对,我明天就找人封。”
从张老大家出来,老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屋后,仔细观察。果然,在后院墙角,他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痕迹——几片落叶被不规则地压碎,像是有人经常从此经过。
夜幕降临,老秦带着工具悄悄返回张老大家后院。他确信,马三就藏在地窖里,而张老大肯定知情,甚至可能是同谋。
午夜时分,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进张老大家后院。正是老秦,他一身黑衣,背上背着个布包。
地窖入口在后院西北角,被一堆杂物掩盖着。老秦小心移开杂物,露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的锁是新的,与周围的陈旧格格不入。
老秦从包里掏出特制的工具,轻轻撬锁。作为缝尸人,他的手异常灵巧,不过片刻,锁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推开铁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药味的怪气扑面而来。老秦屏住呼吸,点亮手中的小灯笼,顺着台阶缓缓而下。
地窖比想象中要深,台阶有二十多级。越往下走,药味越浓,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腥气。最让老秦心惊的是,他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像是垂死之人的痛苦哀鸣。
下到地窖底部,眼前的情景让老秦倒吸一口凉气。
地窖中央摆着一张简陋的木桌,桌上点着七盏油灯,排成北斗七星状。每盏灯旁都放着一张干瘪的人脸皮。桌子的正中央,放着一本泛黄的古书——《尸语经》。
地窖的角落里有个人正在打坐,正是失踪的马三,他的脸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符咒,正在念咒。
“秦叔,你果然来了。”张老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老秦缓缓转身,见张老大站在台阶下,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
“没想到是你。”老秦平静地说。
张老大冷笑:“老三那个蠢货,非要拦着我长生不老。他活该!”
“所以是你杀了他?”老秦问。
“不错,”张老大得意地说,“马三告诉我,要想练成长生术,必须用至亲之血做引子。正好老三撞破了我们的秘密,我就一不做二不休......”
老秦心中一阵发冷。为了一己私欲,竟能对亲兄弟下此毒手,简直禽兽不如。
“你以为马三真会帮你?”老秦冷笑,“他只是在利用你。等他练成邪术,第一个杀的就是你灭口。”
张老大一愣,随即怒道:“马三已经答应我,练成后与我共享长生。”
就在这时,打坐的马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眼神中充满惊恐。老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桌上的七盏油灯火焰突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
“时辰到了!”张老大激动地冲向桌子。
老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住手!这不是长生术,这是招魂术!马三是要用你们的魂魄做祭品,召唤阴间的恶鬼!”
张老大一愣,随即大笑:“秦叔,你吓唬谁呢?”
话音未落,地窖里突然阴风大作,桌上的脸皮开始剧烈抖动,仿佛活了过来。马三身上的符咒发出幽幽的红光,他的眼睛翻白,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
“看见了吗?”老秦厉声道,“他早就被邪灵附体了!快帮我制住他!”
张老大这才如梦初醒,吓得魂飞魄散。两人合力按住疯狂挣扎的马三,老秦从包里掏出一包特制的朱砂,撒在马三脸上。
马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脸上的符咒开始冒烟。老秦又取出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马三的眉心。一股黑气从针孔中喷出,马三顿时瘫软在地,不再动弹。
地窖里的异象也随之消失,油灯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结……结束了?”张老大颤声问。
老秦摇摇头:“只是暂时压制。必须彻底销毁这些邪物。”
他拿起桌上的《尸语经》,叹了口气:“师父说得对,这本书不该存于世。”
说着,他将书投入还在燃烧的油灯中。书籍遇火即燃,发出刺眼的蓝光,随即化为灰烬。桌上的脸皮也迅速干瘪腐烂,最终化作一摊黑水。
第二天,张老大主动向派出所坦白了一切。原来,马三半年前找到他,说是有长生不老的秘法,需要他协助。贪念蒙蔽了理智的张老大,不仅提供了藏身之处,还协助马三盗墓剥脸,最后甚至亲手杀害了自己的亲兄弟。
警察带走了张老大和马三。马三因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张老大则因故意杀人和盗尸罪被判刑。
事情水落石出后,老秦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但他知道,这世上像马三和张老大这样被贪念蒙蔽双眼的人,永远不会绝迹。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老秦和刘婶正式成了亲。婚礼很简单,就请了几桌亲朋好友。王屠户做证婚人,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
夜深人静,宾客散去。老秦和刘婶刚干完逼。
“秦哥,你说这世上真有长生不老术吗?”刘婶下面还湿漉漉的。
老秦摇摇头:“活着就好,想那么多干什么。”
“也是,”刘婶靠在他肩上,“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月光如水,照进窗户,洒在两人身上。远处,百家村的灯火星星点点,与天上的繁星交相辉映。
生命如同这灯火,有明有暗,有起有落。但只要有光明在,黑暗就永远不会完全占据上风。
老秦握紧妻子的手,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他知道,自己余生的任务,就是守护这份平凡的幸福。
至于那些阴间的秘密,就让它随风雨去吧。活人的世界,有活人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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