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阵恶心,用力推开他。“滚开!我说真的!那客人半夜去西山公墓,还半路上接了个女人,那女人在后视镜里都照不出来!下车给的就是这冥币!”
王强被我一推,愣了一下,听到我的话,脸上掠过一丝恐惧,但很快被恼怒取代。“操!少他妈编鬼故事吓唬我!后视镜照不出来?你他妈怎么不说她头能转三百六十度呢?”他猥琐地笑着,“照不出来?是不是你光顾着看后面那对狗男女怎么搞了?说,是不是很刺激?那女的长得怎么样?叫得骚不骚?”
他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我知道跟他说不通了,心里又怕又委屈,还有对昨晚经历的恐惧。我不再理他,径直走进卧室,锁上了门。门外传来王强的咒骂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我靠在门上,浑身发抖。口袋里那个用锡纸包着的耳环,像一块冰,贴着我的皮肤。我把它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用一本旧杂志死死压住。
然后我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却怎么也驱散不了那股彻骨的寒意。白天睡觉时,我一直在做噩梦,梦里那个低着头的白衣女人一直站在我床边。
傍晚,我挣扎着起床,头痛欲裂。王强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看着那个被杂志压着的耳环,心里堵得慌。我必须处理掉它。我想起老人们说过,这种东西最好送回它原来的地方,或者找个香火旺的寺庙道观处理掉。
送回原来的地方?难道要我送回西山公墓那个上车点?我打死也不去。那就只能试试找寺庙了。
我查了一下,城里有个不大的观音阁,听说挺灵验的。我决定去试试。我找了个小布袋,把用锡纸包好的耳环装进去,紧紧攥在手里,出了门。
我没开车,坐了公交车。到了观音阁,天已经快黑了。庙门还开着,但里面没什么香客了,只有一个老居士在打扫庭院。
我走进去,来到大殿观音像前,点上三炷香,跪在蒲团上,心里默默祷告,然后把那个小布袋拿出来,想找个地方放下。是放在功德箱旁边,还是交给那位老居士?我正犹豫着,一位穿着海青袍的老和尚从后面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庙里的住持。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布袋上,眉头微微皱起。“女施主,你手里拿的是何物?”
我像抓到救命稻草,赶紧站起来:“师父,这……这是我不小心捡到的东西,感觉不太对劲,想放在庙里化解一下。”
老和尚走近几步,示意我打开。我小心翼翼地揭开锡纸,露出那只银耳环。
老和尚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他后退一步,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此物大凶,怨气深重,非本寺所能化解。女施主,你从何处得来?”
我腿一软,差点跪下,带着哭腔把昨晚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老和尚听完,沉吟片刻,叹道:“那对男女,想必是已故之人,执念未消,徘徊阳间。你载了他们一程,沾染了因果。这只耳环,是那女鬼贴身之物,留有她的印记,她……或许会循着印记找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师父,救我!我该怎么办?”
老和尚摇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此物从何处上车,最好送回何处。在明日日出之前,将其置于彼处,或可了断。切记,心要诚,不可心存恶念。此外,你这段时间运势低,夜间莫再出行,尤其不要开车。”他顿了顿,补充道,“特别是,不要载客去西山方向。”
老和尚的话让我彻底绝望。送回原处?那就是要我再去一次那个鬼地方?可是不这么做,难道等那个东西找上门吗?老和尚不肯收,我也没办法。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王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桌边喝酒,桌子上放着几个空酒瓶。他看到我,冷哼一声:“又死哪儿去了?妈的,晦气!”
我没理他,直接走进卧室。那只耳环还在床头柜上,像在嘲笑我。老和尚的话在我耳边回响。明日日出之前……今晚我必须再去一次那个路口。
我坐在床上,内心挣扎。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的心脏。但比起随时可能找上门来的恐怖,也许直面那个地点,是唯一的生路。我看了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不能再拖了。
我站起身,开始换衣服。王强推门进来,满身酒气:“妈的,叫你没听见啊?给老子倒杯水!”
我没吭声,继续系鞋带。
“操!大晚上的你又要去哪儿野?”他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是不是又去会哪个野男人?啊?”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抬起头盯着他,我的眼神大概很吓人,因为他愣了一下。“我去把那个东西还回去!不然我们都得死!你想死吗?”
王强被我的样子镇住了,嘟囔着:“疯婆子……真他妈撞鬼了……”但他没再拦我。
我拿起车钥匙和那个用锡纸、布袋层层包好的耳环,走出了家门。夜晚的空气冰冷,我打了个寒颤。发动车子时,我的手在抖。我知道,这是我开过最可怕的一趟车。
街道依旧空旷。我朝着西山方向开去,越开心里越凉。周围越来越黑,树林像怪物的影子。我打开了车里的所有灯,还是觉得不够亮。
终于,我看到了那个路口,那棵老柏树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就是这里,昨晚那个女人上车的地方。
我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黑暗和寂静瞬间吞噬了我。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我紧紧攥着那个小布袋,手心里全是冷汗。
下车吗?我真的要下去吗?我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感觉那片树林里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我。
犹豫了几分钟,我一咬牙,推开了车门。冷风瞬间灌了进来。我走到车头前,借着车灯的光,看着地面。就是这里,她出现的地方。
我蹲下身,把那个小布袋放在地上。然后双手合十,心里默念:“无意冒犯,物归原处,恩怨两清,请您走吧。”
说完,我立刻起身,想回到车上。可就在我转身的那一刻,车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全灭了。
四周顿时陷入彻底的黑暗。我吓得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睛一时无法适应,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风刮过树林的呜呜声,像是无数人在哭泣。
我拼命告诉自己冷静,摸索着向车门的方向挪动。突然,我感觉到一股视线,就在我身后,紧紧地盯着我的后背。
我不敢回头。民间传说,人有三把火,回头会熄掉一把。我僵硬地继续往前挪,手指终于碰到了冰冷的车门把手。
我猛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迅速锁死所有车门。我颤抖着去拧车钥匙,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阵无力的呜咽声,怎么也打不着火。
“求求你,快发动啊!”我带着哭腔,一次又一次地尝试。汗水湿透了我的后背。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引擎突然“轰”地一声启动了。车灯也猛地亮了起来,刺破了黑暗。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车灯照亮的前方——我刚才放下耳环的地方。
那个小布袋,不见了。
原地空空如也。
我的心跳停了一拍。是被风吹走了?还是……被拿走了?
我不敢再想,挂上倒挡,猛踩油门,车子急速向后倒去。掉头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地方。这一次,我甚至不敢再看后视镜一眼。
我一路狂飙回家,把车扔在楼下,冲上楼,开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王强已经睡了,鼾声如雷。我滑坐在地上,浑身虚脱。
第二天,我发起了高烧,病了好几天。病好后,我辞掉了开夜班出租车的工作,找了一份白天的零工。王强虽然还是那副德行,但大概也被那晚我的样子和后来的大病吓到了,没再逼我开夜车。我再也没去过城西,尤其是西山那个方向。
我对王强的失望与日俱增,几个月后我们离了婚。
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但那晚的经历,像一道深深的伤疤,留在了我心里。我偶尔会想,那个白衣女人是谁?那个男人又是谁?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故事?为什么要在午夜徘徊?这些答案,我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只是,后来在我常去的那个出租车司机聚集的小饭馆里,偶尔会听到一些老司机谈起一个新的都市怪谈。
说是在西山公墓附近,深夜有时会出现一男一女招手打车,去的地方都很偏。要是停了车,载了他们,就会倒大霉。司机们说得有鼻子有眼,提醒新来的同行,半夜去西边的活儿,最好别接。
每当听到这些,我都会默默地低下头,喝一口热水。没有人知道,那个怪谈的源头,或许就是那个午夜,我那趟毛骨悚然的行程。
城市的夜晚,依旧灯火通明,车流不息。只是在这喧嚣之下,又多了一个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藏在黑暗里的秘密。
它无声无息,却真实地存在着,提醒着每一个深夜奔波的人:小心有鬼。
喜欢短篇鬼语集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短篇鬼语集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