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仍缠在左臂,血早已干涸,黏附在皮肤上,稍一动作便牵扯出阵阵刺痛。陈默靠着断碑坐着,右手摊开,骨戒静静躺在掌心,裂痕比之前更深,几乎要断裂。黑气不再溢出,但戒指滚烫,手心发麻。
阿渔将苏弦轻轻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动作轻柔。她脸色苍白,双手微颤,龙力尚未恢复,连抬手都显得吃力。但她仍撕下衣角,蘸水仔细擦去他唇边的血迹。
“它还在动。”陈默忽然开口。
“谁?”阿渔抬头。
“骨戒。”他声音低沉,“不是封印,是反噬。我刚才试着用灵力探入,它吸得更快了,像在滋养什么东西。”
阿渔走过来蹲下,凝视着他手中的戒指:“你不能再给它精血了,上次那样做,差点把你的骨头烧空。”
陈默没有回应。他从怀中取出一片灰白色的骨片——那是从血罗刹身上斩下的残骸。运起《玄骨炼天诀》,逼出一丝灵气注入其中。片刻后,骨片边缘泛红,一缕黑烟袅袅升起,烟中浮现出几个扭曲的文字。
阿渔瞳孔一缩:“这纹路……和玄明子袖口上的如出一辙。”
陈默点头:“不止是他。敖烈的玉牌上有,血影堂主脖颈上也有。山贼头目、老掌教、边境那些被操控的散修……全都有。”
他用指尖蘸了点血,在沙地上画了个圈,写下几个名字:玄明子、敖烈、血影堂主、老掌教、山贼头目。最后,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中央。
“他们彼此陌生,势力各异,却共用同一种玉牌。”他指着沙地上的图,“苏弦说过,玉牌不是身份象征,而是钥匙——八荒血祭的钥匙。”
阿渔盯着那幅图,眉头紧锁:“你是说……你集齐六枚玉牌,就成了所有人的标记?他们会顺着这个感应找到你?”
“不是找到。”陈默低声说,“是感应。只要我还携带着这些力量,他们就能感知到我。血罗刹说‘你早就是祭品’,不是恐吓,是真的。”
风掠过,沙粒打在脸上。阿渔伸手抹去沙地上的字迹,可划痕依旧残留。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
陈默闭目片刻,睁眼时望向苏弦怀中的骨琴。他走过去,打开琴盒。琴身泛着暗青色光芒,七根琴弦材质各异,其中一根已然断裂,断口处凝着干涸的血。
他伸手探入琴盒夹层,取出一张黄纸。展开一看,墨色虽淡,线条却清晰分明。中央标注着“万骨窟”,旁侧小字写着:“玄冥锻炉,骨源所铸。”
他认得这个地方。七年前初入青冥宗时,曾因受罚被派往后山挖掘骨渣,听老杂役提起过——万骨窟深处有一座锻炉,传说是上古遗留,专为炼化仙骨而设。他还记得那里极寒,地下埋着无数骸骨,行走其上,脚下会发出咯吱声响。
“寒潭底部,水晶棺上有‘玄冥’二字。”他说,“剑匣出自玄冥之手,铁链亦然。如今这张地图指向锻炉……或许修复骨戒的线索就在那里。”
阿渔看着他:“你是说,回青冥宗?”
“不是回去。”陈默折好地图,塞进怀里,“是查个明白。谁在幕后布局?为何玄明子持有玉牌?为何血罗刹临死前说‘域主不会放过你’?若玉牌真是钥匙,集齐八枚之人是否真能重启飞升之路?而这条路吞噬的,从来不是灵气,是命。”
阿渔沉默。她低头探向苏弦的手腕,指尖轻触脉搏。气息微弱,却比先前平稳了些。
“他还能醒吗?”陈默问。
“不知道。”阿渔摇头,“但他留下这张图,说明他知道你会需要它。就像他知道你会来追问‘标记’一事。”
陈默静默片刻,蹲下翻开苏弦的袖口。那块调音玉已被他丢弃,但在袖内藏着一小片玉,仅指甲盖大小,边缘刻着半个符文。
他取出置于掌心。符文残缺,却与骨戒的裂痕恰好吻合。
“他在示警。”陈默说,“不只是提醒血脉可断刃,更是在暗示——玉牌之间存在关联,且这种关联正在被激活。”
阿渔抬眼:“什么时候?”
“快到月蚀了。”他站起身,望向东南方向,“地脉动荡,邪气将起。他们不会等太久。”
风势渐强,碎石滚动。远处海面仍在翻涌,血罗刹留下的骨刃插在地上,如同枯木桩,泛着灰冷的光。
陈默回到断碑旁,拾起骨戒。这一次,他未再滴血,而是将那片玉按入裂痕。刹那间,戒指剧烈震颤,黑气顺着玉片倒流,竟被吸入其中。
他眼神骤然一凝。
“它在吞噬玉牌的力量。”
阿渔立刻明白:“所以你体内的六枚玉牌,既是目标,也是燃料?他们不仅能定位你,还能通过骨戒抽取你的力量?”
“不止是抽取。”陈默声音低沉,“是转化。将玉牌之力化作封印的养料,或者……把封印本身变成武器。”
他攥紧骨戒,指节泛白。
“不能再拖了。若万骨窟真有玄冥锻炉,那就去那里。若玄明子确已被域主控制,那就追查源头。”
阿渔扶起苏弦,让他靠在肩上。她脚步虚浮,却站得坚定。
“你确定要回去?”她问。
“不是回去。”陈默背起剑匣,铁链拖地,发出沙哑的摩擦声,“是杀回去。”
他迈步前行,脚踩在沙地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足迹。阿渔抱着苏弦,落后半步,紧紧跟随。
风雪开始落下,扑打在脸上,生疼。
陈默忽然停下。
他取出那片骨刃碎片,再次运功逼出一点邪能。符文浮现的瞬间,他发现其中一个弯曲处有个细微缺口——像是被人削去过一次。
这纹路与玄明子袖口的标记一致,唯独少了一笔。
“有人改过它。”他低语,“并非天生如此,而是人为动了手脚。”
阿渔走近:“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抬头,目光如刀,“玄明子的玉牌,早已被人篡改。真正掌控它的,从来不是他自己。”
他收起碎片,继续前行。
三道身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朝着青冥宗的方向走去。
铁链绷紧,深深勒进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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