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从黑洞里吹出来，刮得人睁不开眼。陈默拉着阿渔后退两步，脚踩在冰上，发出“咔”的一声。他的手还伸在半空，离那枚骨戒只有一点点距离。阿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很大。
“别碰。”她说。
陈默没动。他看出她不是怕疼，也不是犹豫。她的眼睛开始变白，像蒙了一层霜。
这时，骨戒自己飘了起来。
它停在空中，发出灰白色的光，整个祭坛一下子亮得像白天。阿渔抱住头，膝盖一软，差点跪下。陈默赶紧扶住她，却感觉有一股力量 pulling 他的手，硬是把他的手指按在了戒指上。
他的左眼烧了起来。
不是疼，是像被火烤一样。他咬着牙，视线模糊了。眼前出现一道光缝，变成一条路。他看见了。
一个结满冰柱的广场上，钟响了三声。
一个穿银白裙子的女孩被绑在石柱上，双手举过头顶，脚离地。她在挣扎，可脖子上的链子越收越紧。四周站满了黑袍人，脸藏在帽子里，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声音一阵接一阵。
玄明子走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块暗红的玉牌，边上沾着干血。他走到女孩面前，把玉牌贴在她心口。女孩尖叫，身体抽搐，龙角从头发里长出来，耳朵后面展开透明的鳍。
天变了。
黑色的云转着圈落下，变成一只巨大的眼睛。没有眼皮，只有转动的漩涡。一个声音响起，不是从空中来的，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
“以情为引，炼化精魄。”
玄明子抬手，一把长戟出现在他手中。戟上有符文，尖上滴着黑血。他握住戟，转身走向女孩右边的翅膀根。
女孩摇头，嘴唇动了动，像是在求饶。没人停下。
长戟刺进去。
鲜血喷出来的时候，整座冰宫都在抖。她的叫声划破夜空，持续七秒才停。最后一声落下，天上那团云消了，声音震得地面裂开。
画面断了。
陈默跪在地上喘气，浑身是汗，衣服都湿透了。他抬头看阿渔，她缩在地上发抖，嘴里一直重复：“不要……不要……”
他爬过去抱住她，手放在她背上。她的皮肤冷得不像活人。
“那是你？”他问。
阿渔睁开眼，眼泪流下来，在下巴结成冰珠。“十八岁那天……我求他们放过我。我说我可以走，再也不回来。但他们说，龙女生来就是祭品。”
她死死抓着他的衣领，手指发白。“你看到了对吧？我不是不想逃。是我动不了。那根戟钉住的不只是翅膀，还有我的命。”
陈默没说话。他低头看那枚骨戒，它浮在空中，光变得柔和。
突然，戒指震动了一下。
一句话直接冲进他脑子里：【情劫已启，宿主绑定。靠近的人会被反噬，神魂冻结，三天内死。】
他愣了一下。
然后把阿渔抱得更紧。
“那就三天。”他说，“够了。”
阿渔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三天够了。”他擦掉她脸上的泪，“我不需要更多时间。我要带你走，你现在就得决定——是留在这里等死，还是跟我拼一次活路。”
她看着他，很久。
然后笑了。不是假装的笑，是真的放下心来的笑。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按向骨戒。
戒指化成银光，缠住两人手腕，像锁链，又像连在一起的血脉。她抬头看着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带我走……哪怕情劫会要你的命。”
她顿了顿，又说：“我不想再一个人等死。我想和你一起活着。”
话刚说完，冰宫猛地震动。
头顶的冰炸开，裂缝四处蔓延，黑风从地下冲上来。祭坛边的龙纹亮起，发出惨白的光。那些光升到空中，变成一团旋转的星云。
两只眼睛出现了。
没有表情，只有转动的漩涡。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铁刮石头，刺得耳朵疼：
“龙女属于虚空！”
陈默立刻站起来，把阿渔护在身后。他右手摸向剑匣，三千骨链轻轻震动，随时能飞出去。
“她是人。”他看着星云，“不是你们的祭品。”
星云翻滚。
“凡人敢违天命？”声音更大了，“你以为你能护住她？情劫开了，你每走一步，骨头结冰。第三天，你会亲眼看着自己变成冰雕，而她，最后还是要回来完成仪式。”
陈默不动。
他只是握紧左手。
银光在他手腕一闪。
“那你现在就动手。”他说，“我不走，她也不走。”
星云疯狂转动，温度骤降。头顶的冰块砸下来，每一块都很重。陈默侧身躲开，一根骨链弹出，打碎飞向阿渔的冰锥。
“你救不了她。”星云吼道，“命运早就定了。”
“那就撕了它。”
他往前走一步，左眼的血纹彻底亮起，整张脸像从火里出来的一样。骨链全部飞出，在身后展开如翅膀。他盯着那双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认命，也不让你碰她。”
星云突然静止。
一秒后，无数冰刺从四面八方射来，快得看不见。
陈默抬臂，骨链织成盾。冰刺撞上火焰，当场化成烟。但他肩膀还是被划了一道，血顺着胳膊流下来。
阿渔靠在他背后，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你还站得住吗？”她问。
“站得住。”
“那接下来去哪儿？”
“先活过今晚。”
他又走一步，站在祭坛边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洞，腥风往上吹。他知道外面一定有人等着——血罗刹、幽冥使、魔宗大军，谁都可能来。
但他不能停。
手腕上的银光轻轻跳动，像心跳。他低头看阿渔一眼，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眼神却没有动摇。
“还能走吗？”他问。
“能。”
他点头，右手握紧剑匣。大部分骨链收回，只剩十根缠在手臂上，尖端燃起蓝火。
“跟紧我。”
他们刚迈出一步，地面又开始晃。
远处传来脚步声，踩在冰上，一声比一声近。还有铁链拖地的声音，和沉重的呼吸。
陈默停下。
他看向入口。
三个黑影从通道尽头走来。最前面那个有三丈高，全身通红，肋骨里插着十二把刀。血罗刹回来了，这次不止他一个。
陈默回头看了阿渔一眼。
她点头。
他抬起手，所有骨链展开，在身后织成一张大网。火光照亮他们的脸，看得清他们的决心。
脚步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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