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玉娘应了一声,稍稍坐直了身子,又道:“眼下时辰实在太早,不如先送你去署衙,返程时再送我们往宜永坊去,也免得这般早就去叨扰王家,显得失礼。”
见赵惊弦点头应下,她这才阖上双眼。
在马车轻摇中,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不多时便陷入了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一滞,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她迷茫地睁开眼,下意识地问:“这是到了?”
转头见身旁的小鲤仍睡得香甜,她抬手撩开车窗上用来遮光的帘子一角,透着竹帘见外头还泛着雾气,街面上行人稀疏,只有些摊贩正在收拾货担。
“还早着呢。”赵惊弦温声解释,“是虎子停车去买早食了。”
玉娘眼神迷离地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却觉眼皮沉重,终究还是抵不住困意,又阖上了眼。
还未睡过去,感觉到马车一沉,随即听到虎子刻意压低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赵二哥,这是你和嫂子,还有小鲤的早食。”
玉娘不由得再次睁开眼,见赵惊弦伸手接过几个油纸包,随之而来,她闻到一股包子香味。
赵惊弦取出一根竹签,小心地插起一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小心烫。”
玉娘却摇了摇头,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睡意:“我还不饿,你先吃。”
赵惊弦见她杏眼半睁,眸中还带着惺忪睡意,便放柔了声音:“既如此,你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这一次,玉娘睡得比先前沉了许多。
外头的叫卖声、车轮声都只化作她梦境里模糊的背景。
她靠在赵惊弦肩上,呼吸均匀绵长,直到马车再次稳稳停下,才被赵惊弦轻柔唤醒。
“娘子,我到了。”
玉娘睁眼,睫羽颤抖,这一次意识彻底清明。
看向赵惊弦,又撩起车帘往外张望。
“莫要太过劳累。”见确实到了,她柔声叮嘱,“公务虽要紧,也莫要因此影响了心境。”
赵惊弦点头,伸手给她抚平衣襟上的小褶皱:“我知道。你带着小鲤去王家,凡事不必太过拘谨。若有不便,随时差虎子来寻我。”
“嗯。”玉娘脸上笑意柔和。
这时,小鲤也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听着爹娘的对话,她知道爹爹要下马车了。
“爹,您放心!”她认真保证,“上学我会乖乖的,敬重师长、友爱同窗,这些道理我都记着呢!”
赵惊弦宠溺地看着女儿:“好。不过最重要的是,小鲤要保护好自己,若在学堂里受了委屈,定要告诉夫子,回来也要告诉爹娘。”
“若实在不想在学堂,也让月盈带你回家便是。”
小鲤重重点头:“我会记住的。爹,您快去吧,别迟到了。”
赵惊弦失笑:“好,爹这就走。”
说着,他又轻轻拍了拍玉娘的手背,“娘子,我走了。”
“嗯,”玉娘温声应着,“我们在家等你。”
赵惊弦这才下了马车。
目送赵惊弦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玉娘这才吩咐虎子驾车转往宜永坊。
马车重新行驶起来,玉娘与小鲤分食那两包不同馅料的包子。
小鲤睡了一路,此时精神了许多,将一侧车帘子挂起,一边小口吃着包子,一边好奇地打量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景。
包子有些干,母女二人用完,便取出帕子擦了擦唇角的油光,又就着水壶饮了些清水。
玉娘随后拿起置于车内的一片小铜镜,对镜整理了自己的发髻与衣饰,确保无不妥之处,又为小鲤抚平睡乱了的鬓发,理了理带着褶皱的衣襟。
小鲤乖巧地端坐着,任由娘亲为她整理。
马车平稳地驶入宜永坊,周遭景致顿时为之一变--
一座座府邸院落井然有序地排列开来,气象庄严肃穆。
无需窥探内里详情,仅从外观便知其底蕴非凡。
光洁宽敞的青石板路笔直贯通坊间,两旁府门高大轩敞,门上悬挂的匾额字迹苍劲浑厚。
门前镇守的石狮雕工精湛,形态威仪,加之那连绵的、难见其内景的高耸院墙,无一不在诉说着此间住户的显赫与底蕴。
到了玉娘所说的第三条巷子,虎子勒紧缰绳,放缓车速,仔细辨认着门匾,终在一处气派的府邸前停下。
他利落地跳下车辕,上前与门房低声交谈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一位衣着体面、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妇人领着两个眉眼低垂的小丫鬟从一侧的偏门款步而出。
她穿着一身深青色缎面比甲,发髻梳得一丝不乱,面容颇为和蔼。
玉娘见状,牵着小鲤的手稳步下了马车,一直静候在车辕上的月盈也立刻跟上,默默侍立在主子身后。
那妇人行至玉娘近前,便含笑微微屈身行礼,“老身随主家姓王,在府中为管事妈妈,平日里专司照管族学中女儿班的一应事宜。”
她语气平和,不卑不亢,又接着道:“我家二姑奶奶早有吩咐,定要妥善迎候赵夫人与赵小姐。二位请随老身来。”
她口中的二姑奶奶,自然是指沈夫人。
这番话她说得妥帖周到,并非刻意抬高玉娘,而是想着既受了姑奶奶的托付,便要将这份人情落到实处,让人感念。
说完,王妈妈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玉娘母女身上一转--
这赵夫人模样生得标致。
身量纤细,一身菡萏色衣裙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剔透。
一头乌黑浓密的云髻,攒珠蝴蝶珠花绾在发顶,斜簪一支红翡翠金步摇。
不算绝色,但眉眼间自有一股动人韵味,通身气质温婉清雅。
再看她身旁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杏子黄襦裙,模样乖巧可人。
一双杏眼清澈明亮,与赵夫人有三分相似,却更显灵秀。
虽年岁尚小,但五官精致,已能看出将来定是个出挑的美人胚子。
此刻她安静地站在母亲身侧,面上带着乖巧笑容,站得笔挺。
玉娘感受到王妈妈不带恶意的打量,面露感激,语气亲切:“有劳王姐姐费心安排。这份情谊,我铭记在心。”
说着,她侧首示意。
月盈即刻上前一步,玉娘从她手中接过一个锦匣,双手递上,“这是我为小女备下的一点拜师心意,东西微薄,不成敬意,还请王妈妈代为转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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