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王家那扇熟悉的偏门外,玉娘并未下车,只掀起车窗帘子一角。
不过片刻,便见小鲤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月盈紧随其后,由一个丫鬟领着朝外走来。
小鲤一抬眼便瞧见了自家的马车,以及帘后娘亲那张模糊但能看出在温柔笑着的脸,当即按捺不住,小跑起来。
月盈连忙加快脚步跟上,柔声提醒着“小姐慢些”,稳稳地将她抱上马车,又转身向那王家的丫鬟道了谢,这才利落地登车。
“娘!”小鲤一钻进车厢便扑进玉娘怀里,粉嫩嫩的小脸仰起,乌溜溜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欢喜,“您来接我啦!”
玉娘伸手将女儿揽入怀中,眉眼间尽是宠溺:“小鲤是不是久等了?”
小鲤摇头:“没有哦!我也是才下学。您和虎子叔叔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有久等,娘也是刚到。”玉娘柔声问道,“在学堂里可好?开不开心?”
“开心极了!”小鲤用力点头,“学堂里有好多小姑娘呢!我们一同念书,还有个小园子,下学时可以玩耍。”
玉娘笑听着,又问道:“那夫子呢?是什么样的?”
小鲤回忆起在学堂时见到的夫子,“今日见到了两位夫子。一位是很严肃的白胡子老爷爷,看着很凶,说话时总爱捋着长须,讲许多道理。”
她说着,不自觉地模仿起老夫子抚须的模样,逗得玉娘笑。
“另一位是个漂亮的姐姐,教我们弹琴。她弹的曲子真好听,比小鸟唱歌还好听。”
“那位严肃的老爷爷可会训斥人?”玉娘关切地问。
小鲤摇摇头:“没听见他骂人,就是不会笑。”
玉娘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学琴的事:“既是开始学琴,是不是该给你备一把琴了?”
“是呢!”小鲤眼睛一亮,“别的小姑娘都有自己的琴。”
玉娘轻抚着她的发顶道:“那等用过午食,娘就带你去琴行选一把可好?”
“真的吗?”小鲤喜得眼睛弯成两个半圆弧,“谢谢娘!”
一旁的月盈见夫人和小姐这般温情,也憨憨笑了起来。
车辕上的虎子听着车厢内的笑语,也不由扬起了嘴角,尽力控制着缰绳,让马车走得更平稳些。
马车在熙攘的街巷中平稳穿行,车厢内,小鲤叽叽喳喳地和玉娘说着学堂里的趣事。
不知不觉间,马车停在了赵家门前。
玉娘牵着女儿进了家门,便见团团蹦了过来,一把抱住小鲤:“娘!姐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赵攸听见动静,忙到堂屋摆饭:“嫂子回来了?快净手用饭吧,饭菜都备好了。”
说着她和秋禾一起将饭菜摆上桌。
玉娘净了手,见团团正拉着小鲤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便唤来月盈,低声询问小鲤今早在学堂过得如何。
得知一切安好,这才安了心。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今日的午食格外丰盛。
赵母心疼孙女第一日上学辛苦,特地多买了菜。
赵攸和秋禾张罗了四菜一汤。
小鸡炖蘑菇、酸菜鱼块、清炒时蔬、炖煮排骨,还有清爽的豆腐菘菜汤。
团团眼巴巴地盯着那盘小鸡炖蘑菇,小嘴不自觉地抿了又抿。
从早上娘和姐姐出门起,他就一直盼着她们回来,知道菜色丰盛,更是觉得等待格外漫长。
那扑鼻的肉香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都要爬出来了。
待赵母率先动筷,先给小鲤夹了块炖得软烂的排骨:咱们小鲤上学辛苦了,多吃些。
团团眼巴巴地看着,小手紧紧攥着筷子,直到见大家都开始用饭,先赶紧给小鲤夹了只油亮亮的鸡腿,这才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块鸡肉塞进嘴里。
赵母见状,慈爱地将另一只鸡腿夹到他碗里。慢些吃。
玉娘见他吃得满嘴流油,便温声提醒让他擦擦。
近来家中饮食确实清淡,难得今日饭菜丰盛,她便也未多加约束,由着孩子尽兴一回。
团团吃得两腮鼓鼓,拿出帕子胡乱擦了擦嘴,连话都顾不上说,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只有赵母和赵攸问起小鲤学堂的事时,他才放慢咀嚼的动作,认真听着。
用过午膳,玉娘向家人说明要带小鲤去买琴,便回到房中。
她取出一枚铜钥匙,打开了存放银票的抽屉。抽屉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檀木匣子,她熟练地从柜子上的几本书底下摸出另一把钥匙,将匣子打开。
匣中整齐地叠放着一沓薄薄的银票,玉娘取出,不由想起置办宅院的打算。
这些时日铺子虽有些进项,但要在京城置办一处像样的宅院,还差得远。
眼下紧要的是给小鲤买琴,同窗都有,她自然不能让女儿在学堂里感到落差。
况且学琴也是好事。
宅子的事,再缓一缓也无妨。
如此想着,玉娘数出十张百两面额的银票。
随着这些银票被取出,匣中的银票只剩两三张。
她仔细将银票收进袖袋,重新锁好匣子与抽屉。
走出房门,便唤了正在陪赵母说话的虎子一块儿出门。
原本她打算只让月盈陪同,但想到身上带着这许多银两,终究还是让虎子驾车更为稳妥。
虎子利落地应了声,很快便将马车牵到门前。
几人朝着京城最繁华的街市行去。
到了装潢雅致的琴行,掌柜热情地迎了上来。玉娘由着小鲤挑选,最终选定一把音色不错的琴。
玉娘付了六百多两银子。
还有更贵重的琴,八百两的、一千两的,玉娘都付得起,但玉娘见女儿这般中意,又听掌柜介绍这是上好的初学用琴,且这琴行在京城素有口碑,便直接买下。
回到家中,玉娘连忙让小鲤午歇。
可孩子才躺下不久,苏娘子便准时前来授课。
玉娘心疼地看着小鲤才歇下又起身,却见女儿很充满了精气神,在习舞时格外认真。
她本欲如往常一般一块儿习舞,却想起自己腕上还留着红痕。
那些习舞的动作难免要抬手展腕,若是让小鲤和苏娘子瞧见,少不得要费心解释。
是以她今日也就没跟着习舞。
只在一旁观看女儿习舞,确认她状态不错后,便转身去了存放布料的房间。
根据昨日客人订做的衣裳式样配好相应布料。
随后又转至书房,执笔勾勒起手衣的样稿。
秋日虽不比冬日寒凉,可京城气候干燥,到了这个时节更是风沙频起。
百姓出门在外,双手暴露在风沙中,也难免干燥皲裂。
玉娘想着,到了秋季推出些轻薄的手衣,若销路尚可,待到寒冬时节,再缝制些厚实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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