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行长和王行长是什么人呢，这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半月前，包谷银行清江县支行，行长办公室外。
瞿子龙拿着那份精心准备的“医疗设备分期付款合作方案”，第三次坐在走廊冰凉的长椅上。空气里弥漫着旧报纸和劣质茶叶的味道。
前两次，李行长的秘书小王总是那套说辞：“哎呀真不巧瞿总，李行长去市里开会了。”“李行长正在接待重要客户，您看改天？”
瞿子龙心里明镜似的。三个月前，在承包服装厂的时候，这位李行长就想摆架子压他一头，结果自己理都没理他。现在自己上门谈合作，这李胖子是憋着劲要刁难他呢。
果然，办公室门开了，李行长腆着啤酒肚送客出来，一眼瞥见瞿子龙，脸上那点假笑瞬间收得干干净净，鼻孔里哼出一股冷气，像是没看见他一样，转身就回了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秘书小王尴尬地搓着手：“瞿总，您看……李行长他……可能心情不太好。”
瞿子龙没说话，站起身，弹了弹裤子上的灰。他年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沉静得让人发慌。他什么也没说，拿着那份被冷落了三次的方案，转身走了。背影挺直，没有一丝犹豫。
包谷银行走不通，瞿子龙转身去了斜对面的商人银行。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也许王行长能客观些。
没想到，王行长倒是“见”了他。就在信贷部的大办公室里，当着好几个职员的面。
瞿子龙刚把方案递过去，
王行长，一个精瘦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接过去，随手翻了两下。
“分期付款？ct机？”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办公室里的人都听见，“瞿总啊，你们年轻人想法是活络。可这是动辄上百万的设备！那不是把风险转嫁给我们银行吗？开玩笑！”
说着，他竟然当着瞿子龙的面，“刺啦——刺啦——”几下，把那份凝聚了瞿子龙心血的方案书，撕成了几半！然后揉成一团，轻蔑地扔到了瞿子龙脚边。
纸团擦过瞿子龙的裤腿，落在地上。
大厅里鸦雀无声，几个职员低着头，不敢往这边看。
瞿子龙脸色瞬间白，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弯腰，捡起那团废纸，转身走了。步伐依旧沉稳，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压抑的怒火。
县委姜书记听说这事，气得拍了桌子。瞿子龙现在是他清江县的脸面，这两个行长也太不像话了！他亲自打电话给李、王二人。
电话里，两人态度好得不得了：
“哎呀姜书记，误会！绝对是误会！”
“我们是对项目负责，得慎重嘛！瞿总年轻，我们怕他考虑不周。”
“您放心！瞿总再来，我们一定好好谈！全力支持县里企业！”
结果呢？等瞿子龙真又上门。
李行长是“正在学习重要文件，没空”。
王行长是“方案需要集体研究，让瞿总回去等通知”。
这一等，又是石沉大海。赤裸裸的阳奉阴违！
就在瞿子龙思考是不是要绕过县里，直接去市里甚至省里找银行时，转机出现了。
新落户清江没多久的建银支行张行长，竟然主动找上了西坡的门！
张行长没绕弯子，直接拿出了诚意：
“瞿总，你们那个分期付款的想法，我听说了，我觉得非常有前瞻性！”
“你看这样行不行：由采购设备的医院提供抵押物，比如医院的楼房、地皮、业务收入...，我们建行审核后，直接把全额货款放给你们清江机械。医院呢，跟我们建行签分期贷款合同，慢慢还。”
“这样，你们能快速回笼资金投入研发生产，我们银行赚了利息，医院也提前用上了先进设备！三赢！”
瞿子龙看着张行长真诚的目光，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才是干实事的人！
“张行长，感谢您的信任！只要合作达成，我们龙华集团旗下所有公司的对公账户，包括未来的资金流水，优先全部转到建行！”
两人双手紧握，一拍即合！
另一边。
姜书记得知李、王二人竟然糊弄他，顿时火冒三丈，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两人骂得狗血淋头：“你们两个目光短浅的东西！瞿子龙是池中物吗？你们等着后悔吧！”
李行长和王行长挨了骂，心里还不太服气，嘀咕着“一个破私企，能有多大油水”。但碍于姜书记的面子，两人还是决定去县医院“看看情况”。
这一看，差点把魂吓飞了！
县医院新装好的那台庞然大物——16排ct机面前，围满了从各地赶来观摩学习的医院院长和科室主任！人们摸着光滑的外壳，看着清晰的成像效果，啧啧称奇。
“我们要一台！”
“我们医院也预定！”
“瞿总，给我们市二院留两台名额！”
现场气氛火爆得像抢购白菜！李行长和王行长粗略一算，眼前这意向，贷款额就好几百万了！要是推广到全省全国……那得是几千万，上亿的盘子！光是利息就是一笔巨额收入！
更让他们心胆俱裂的是，正好碰上来和瞿子晴对接后续工作的建行张行长。
张行长看似无意地炫耀：“哎呀，和李行长王行长汇报一下，我们建行和清江机械的合作非常顺利！以后龙华集团的所有资金结算，也都要落户我们建行了，压力大啊，哈哈！”
所有资金……龙华集团现在如日中天，每天的流水都是几万十几万！这存款业务要是丢了……
李、王二人瞬间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仅错过了一个天大的业绩，还可能因为得罪瞿子龙，被上级追责！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李行长和王行长，两个在清江金融界往日里趾高气扬的人物，此刻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搓着手，赔着笑脸，拦住了正要外出的瞿子龙。
“瞿总！瞿总留步！”李行长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笑容谄媚。
“瞿总，之前是我们有眼无珠！工作方式方法有问题！您大人有大量！”王行长推了推金丝眼镜，腰弯得快要鞠躬了。
“瞿总，瞿总，我们再谈谈？条件好商量！利率我们可以给到最低！”
“是啊瞿总，我们行网点多，服务更周到……”
瞿子龙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那副前倨后恭的嘴脸。他想起了被撕碎扔在地上的方案书，想起了那些坐在冷板凳上等待的上午。
他没有愤怒的指责，也没有得意的嘲讽，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李行长，王行长，谢谢二位的好意。不过，我们龙华已经和建行签订了独家合作协议。做生意，讲究个诚信。”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瞬间惨白的脸，对旁边的瞿子晴轻声说：“二姐，我先回家了，这边你和芮厂长盯着。”
然后，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仿佛他们只是两团空气。
身后，李行长和王行长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完了，这下全完了！这脸打得，啪啪作响！
阳光炙热，却让他们感觉如坠冰窖。而瞿子龙远去的背影，在阳光下，挺拔得像一座他们永远无法逾越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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