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清江县政府会议室，烟雾浓得几乎化不开，压抑的气氛比烟味更呛人。
罗学明坐在主位，手指间的烟燃了半截，灰白的烟灰颤巍巍地挂着，他眉头拧成一个死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王景华更是直接拍了桌子，震得茶杯乱晃，怒声在房间里回荡：
“快两个小时了！全县城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两百多号人！连根毛都没摸到！你们县局是干什么吃的？！啊？！两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插翅膀飞了？！”
新任县局长徐刚，副局长朱学东，和他们带来的一干中层领导，全部耷拉着脑袋，不敢回话。
徐刚额头上全是冷汗，硬着头皮解释：“罗书记，王县，不是我们不尽力……是……是重监区那边……级别高，很多现场痕迹他们不让碰，……我们也很被动……”
“被动？我要的是结果！不是借口！”王景华根本不听，大手一挥，打断了他，“说！现在！立刻！有什么可行的计划？光站着挨骂有用吗？！”
徐刚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确实还没理出头绪。那“飞贼”来无影去无踪，简直非人力所能为，这让他从何查起？
就在这时，朱学东，这个平时话不多、但观察力细致的小伙子，犹豫了一下，抬起了头，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王县，罗书记……有……有个情况，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想法快说！”王景华没好气地道。
朱学东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说道：“我……我最近发现个怪事。县城里，好多电线杆顶、房檐角、高树枝杈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贴了不少透明的塑料片，还带着黄胶印子。贴的位置都很刁钻，视野极好，就像……就像一只只眼睛，没日没夜地杵在那儿盯着。”
徐刚闻言，皱眉低声呵斥：“小朱！胡扯什么！现在说的是飞贼的事！你扯那些塑料片子干嘛？！”
没想到，王景华却一反刚才的暴怒，脸色微微缓和，甚至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他看了一眼罗学明，罗学明也微微颔首。王景华转向朱学东，语气平和了许多：“哦？塑料片？朱副局长，你仔细说说，这个发现有什么特别的？”
朱学东见领导感兴趣，胆子大了些，继续说道：“王县，这些塑料片出现得很诡异，没人看见是谁贴的，但数量不少，我粗略数过，得有四五百个。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干出来的。而今晚看守所那边汇报，那‘飞贼’身手骇人，一步能跨出数几米，快如鬼魅，子弹还打不着。我在想，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如果真有这样的高人，靠我们常规搜捕，确实难如登天。”
他顿了顿，说出自己的推测：“我发现，这些塑料片的分布很有规律，几乎覆盖了县城大部分区域，但唯独城北和建设路那一大片，一个都没有。白天人多眼杂，不可能安装，所以……”他眼中闪过一丝光，“我的想法是，这些塑料片是连夜布置起来的？”
“哦？”王景华身体前倾，“展开讲讲！”
“对！”朱学东越说越顺，“假设这些塑料片真是那‘飞贼’布下的‘眼睛’，那我们一有大规模异动，他可能立刻就知道。所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些‘眼睛’！派人，最好是找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去故意破坏掉几个偏僻位置的塑料片。然后，我们在那附近，布下重兵，携带最强火力，夜间蹲守！只要他敢现身来查看或者补装，就来个瓮中捉鳖！”
“好！好一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王景华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阴霾尽扫，哈哈大笑起来，“徐刚！就按朱副局长这个思路，立刻去办！抽调精干力量，组织专案组，制定详细方案！要快！”
罗学明也露出了赞许的笑容，鼓掌道：“朱学东同志，观察入微，思路清晰，是块干公安的好材料！老徐啊，你们局里要好好培养，呃，重监区是南开监狱下属重点单位，五年前搬至我县，是对我县综合能能力的肯定，现在却连连出事，同志们啊，咱们身上的担子很重呀，！”
徐刚和朱学东立刻挺直腰板，立正敬礼：“领导！我们一定赴汤蹈火，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领命带着手下们离去后，会议室里只剩下罗学明和王景华。
门一关，两人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凝重。
罗学明递给王景华一支烟，自己又点上一支，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圈，低声道：“老王啊，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今晚这事，太邪性了。我怀疑……十有八九，跟瞿子龙那小子有关。”
王景华接过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锐利：“书记，我跟你想一块儿去了。从春节前后开始，针对子龙的那些杀手，到前几天重监区的江湖高手，再到今晚这个能飞檐走壁的‘飞贼’……这摆明了是有一股强大的江湖势力在盯着他！而且，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罗学明用指节敲着桌面：“关键是，现在瞿家明面上，除了子龙和子晴身边有保镖，最好下手的，就是还关在看守所里的老三瞿三等！如果对方控制住了瞿三等，拿来要挟子龙……”
王景华接口道，语气沉重：“那子龙就太被动了！吴书记和老爷子让我们下来，核心任务就是给子龙站台、保驾护航！他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别说老爷子那边没法交代，就是我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沉默了片刻，烟雾缭绕中，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罗学明掐灭烟头，决然道：“不行！不能这么被动等下去！老徐他们的计划要执行，但那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我们得给子龙再加一道保险栓！”
“你的意思是？”
“第一，立刻以加强重监区安全为由，增派绝对可靠的武警力量，对瞿三等实行秘密最高级别保护，确保他万无一失！第二，”罗学明压低了声音，“你找个机会，私下提醒一下子龙。把我们的怀疑和担心告诉他，让他自己心里有数，近期千万要小心，非必要尽量不要单独外出，更不要再像今晚这样……以身犯险了！”
王景华郑重点头：“我明白。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他谈。另外，子龙那边那个叫顾墨帆的朋友，神出鬼没的，看样子是个高手，是不是可以请他多费心……”
“嗯，这个你去沟通，注意方式方法。”罗学明叹了口气，“清江这潭水，是越来越深了。咱们现在跟子龙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好，我们才能好。这场暗战，咱们在明处，得帮他把场子撑住了，绝不能让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再钻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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