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初春，残雪未消。蓝玉站在狼居胥山北麓的废墟上，脚下是北元王庭的焦土。三个月前那场“斩首”的硝烟早已散尽，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总督大人，统计完毕。”副将递上册子，“俘获北元王室成员十七人，各部首领三十九人，缴获牛羊八万头。”
蓝玉没有接册子，目光扫过正在清理废墟的士兵。这些士兵手里拿着格物院新制的“探测仪”，据说能在地下三尺发现金属。
“林阁老到哪里了？”
“已过居庸关，三日后可到。”
当林奇的马车驶入临时搭建的总督府驻地时，看到的是一片井然有序的营地。帐篷排列成标准的网格状，中间留出防火通道，甚至还有简易的排水沟。
“蓝将军治军，果然名不虚传。”林奇对迎出来的蓝玉说道。
蓝玉脸上看不出喜怒：“比不上林阁老的飞鸢破敌。”
两人走进中军大帐，墙上挂着全新的北疆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各部族的势力范围。
“北元虽灭，草原未定。”蓝玉直入主题，“各部族表面臣服，暗地里都在争夺草场。按以往惯例，该分而治之，扶弱抑强。”
这是最稳妥的做法，也是历代王朝的传统。
林奇却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几个关键节点：“分而治之只能保一时太平。要想长治久安，得让他们离不开大明。”
他取出一份计划书：“请将军看看这个。”
《北疆开发纲要》——标题五个字，让蓝玉瞳孔微缩。
“修建直道，连接各主要草场；设立集市，公平交易；建立医馆，防治疫病；开办学堂，教授汉文和农耕技术。”林奇一一解释，“最重要的是，组建联合巡逻队，各部族都要派人参加。”
蓝玉沉默良久：“你知道这要花多少钱吗？”
“知道。”林奇点头，“但比年年打仗便宜。”
“那些部族首领不会同意。”
“所以需要将军坐镇。”林奇看着蓝玉的眼睛，“用您的威望，给他们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喧哗。一个浑身是血的探马被扶了进来：
“报！喀尔喀部袭击了土默特部的牧场，双方正在交战！”
蓝玉猛地站起，这是预料中的试探。各部族都在看大明这个新主人会如何处置。
“点兵！”蓝玉下令。
“慢。”林奇拦住他，“将军准备带多少兵马？”
“五千精骑足矣。”
“我带了两百人，够了。”
蓝玉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奇。两百人对草原混战？
半个时辰后，战场边缘的山坡上。蓝玉看着下方数千骑兵的混战，眉头紧锁。喀尔喀部明显占了上风，土默特部正在溃败。
“可以了。”林奇对身边的徐尚庸点头。
三发信号弹升空。
突然，战场侧翼响起连绵的爆炸声。十二架部署在隐蔽处的连珠铳同时开火，弹幕精准地落在喀尔喀部的冲锋路线上。
冲锋的骑兵人仰马翻。更让他们恐惧的是，明明没有看到明军主力，这些致命的攻击却从四面八方而来。
“天罚！这是天罚！”不知谁先喊起来，喀尔喀部的阵型开始崩溃。
土默特部见状，士气大振，开始反击。
就在这时，明军的旗帜出现在山坡上。只有两百人，但阵型严整，手中的火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混战中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下，看着这支突然出现的队伍。
蓝玉策马向前，用蒙语高喊：“大明皇帝有旨：即刻停战！违令者，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筒传遍战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喀尔喀部的首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下马行礼。土默特部首领也急忙上前。
一场可能蔓延整个草原的冲突，在半个时辰内被平息。
当晚的议和帐内，蓝玉看着垂头丧气的各部首领，缓缓开口：
“从今日起，草原上的争端，由大明裁决。私自开战者，视为叛逆。”
他宣布了《北疆开发纲要》的主要内容。出乎意料，大多数首领并没有激烈反对。白天的战斗让他们明白，反抗的代价太大了。
“当然，”林奇补充道，“参与建设的部族，将优先获得茶叶、盐铁的交易配额，子弟可入大明学堂，优秀者还能获得官职。”
胡萝卜和大棒一起落下。
走出议和帐时，夜空繁星满天。蓝玉忽然问道：
“那些连珠铳，是怎么在看不见的地方瞄准的？”
“电报。”林奇简单解释，“前线有观测手，通过电报把坐标传回来。”
蓝玉沉默许久：“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晋王会输得这么惨。”
三日后，第一批建筑物资运抵。随行的还有格物院的技术人员和赵士桢设计的新式帐篷——采用帆布和钢架结构，搭建速度快三倍，还能防雨防风。
徐尚庸负责指导铺设第一条电报线路。当他教会第一个蒙古族青年如何发电报时，那个年轻人激动得手都在抖。
“从此以后，你们和大明就没有距离了。”徐尚庸说。
消息传回金陵，朱标在朝会上展示了北疆送来的第一封电报：
“各部落安，直道开工，集市初成。”
只有九个字，却让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严震直最后一次上奏反对，称这是“靡费国帑，养虎为患”。
朱标只问了一句：“严爱卿可愿去北疆看看，老虎是怎么被驯服的？”
严震直告病回家，再未上朝。
而在北疆，一场春雨过后，草原上冒出了新绿。蓝玉和林奇并肩站在山坡上，看着远方正在修建的直道。
“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的计划吗？”蓝玉突然问。
“为什么？”
“因为我儿子在格物院读书。”蓝玉笑了笑，“他来信说，要造一种能飞得比鸟还高的机器。”
林奇也笑了。变革的种子已经播下，现在只需要等待它们生根发芽。
但他知道，有些人不会等待。
晋王府的密探，已经混进了北疆的商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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