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下夜宵和字条，意识上浮，回到了这个冰冷的现实。
而现实，又给了他一个新的“惊喜”。
“年轻人？你在听我说话吗？”鹤奶奶的声音将林七夜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林七夜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落在老人布满皱纹与忧色的脸上。他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奶奶对孙女最纯粹的担忧。
这份担忧，与任何阴谋、任何布局都无关。
他心中的烦躁与戒备，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些许。
“抱歉，奶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确实见过她。但只是在祭典上有一面之缘，并不熟。”
这是实话，也是最稳妥的回答。他不能和这个女孩扯上任何关系。
“是吗……”鹤奶奶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身体晃了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她喃喃自语，“那孩子……她很懂事，就是最近总看一些奇怪的故事书……还和邻居家的孩子们玩什么‘抓鬼游戏’……我以为她只是贪玩，没想到……”
故事书……抓鬼游戏……
林七夜的心沉了下去。他几乎可以肯定，柚梨奈已经暴露，并且被抓了。抓她的人，就是那伙在神社外监视的神罚部队。
他看了一眼老人紧紧攥着的空布袋，问道：“您找了多久了？”
“从祭典结束就开始找了，警察也报了，但是他们说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我只能自己到处问……可是没人见过她……”
林七夜沉默。这个国家的警察，恐怕早就被神权架空，成了摆设。指望他们，无异于天方夜谭。
巷道里，只有呜咽的风声。
鹤奶奶浑浊的眼中渗出泪水，她无助地看着林七夜，这个孙女唯一有过交集的陌生人，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求你……年轻人，你如果再见到她，能不能告诉她，奶奶在等她回家……她一个人在外面，我很担心……”
林七夜看着她，想起了远在大夏的爷爷。
如果有一天，他也这样站在街头，为一个下落不明的孙子而无助哭泣……
他无法再保持冷漠。
去他妈的棋子，去他妈的布局。
唐轩要他成长，要他在这片绝境中挣扎求生，那他就按自己的方式活下去。他的道，从来不是冰冷的算计和舍弃。
“奶奶，”林七-夜上前一步，扶住老人摇摇欲坠的身体，“您先回家休息。我答应你，我会找到她。”
鹤奶奶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放心，”林七夜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一定会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回到您身边。”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安慰。这是一个承诺。
一个“入侵者”，对这个被神明遗弃的国度里，一位普通老人的承诺。
就在这时，林七夜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巷口尽头，一闪而过的反光。
不是路灯，也不是车灯。
是某种镜片，在黑暗中捕捉光线时，才会产生的独特光斑。
狙击镜。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尖锐的危机感如钢针般刺入他的后脑！
“趴下！”
林七夜来不及多想，低吼一声，猛地将身前的鹤奶奶扑倒在地！
咻——！
一颗子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擦着他刚才站立位置的空气飞过，精准地没入了他身后的墙壁。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噗嗤声。
墙面上，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凭空出现，边缘的砖石正在无声地分解、消散，仿佛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彻底湮灭。
神罚部队的特制子弹。
他们来了！
巷道死寂。
子弹湮灭砖墙造成的粉尘，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飘散，带着一股焦灼的臭氧味。
鹤奶奶被林七夜死死按在身下，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惊恐到失声。
林七夜的后背渗出冷汗。
神罚部队的特制弹，专门用来对付“神秘”，其上附着的湮灭法则能从分子层面瓦解目标。刚刚那一枪，若是打在鹤奶奶身上，她会瞬间蒸发，连一滴血都留不下。
他们不仅在追捕柚梨奈，还在监视着与她有过接触的每一个人。
自己，已经暴露了。
“别出声。”林七夜压低声音，贴在鹤奶奶耳边，用身体挡住狙击手可能的射击角度，飞快地将她拖入更深的建筑阴影中。
巷口再次传来细微的响动，是其他方向的追兵正在合围。
不能待在这里。
林七-夜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塞进鹤奶奶冰冷的手里。“奶奶，听我说。”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往前走，穿过三个路口，你会看到一个废弃的港口。找到编号‘7’的蓝色集装箱，用这把钥匙打开，躲进去。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鹤奶奶的嘴唇哆嗦着，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我……”
“相信我。”林七夜的目光不容置疑，“我会去找柚梨奈。我答应过你，会把她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他扶着老人，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掩护，将她推向巷子的另一头。“快走！”
看着老人蹒跚着消失在黑暗中，林七夜松了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没有选择逃跑，反而像一头被激怒的孤狼，转身朝着狙击手所在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现在是通缉犯，是幽灵，但幽灵，也是会咬人的。
然而，对方显然不想恋战。当林七夜悄无声息地摸到那栋楼的天台时，只剩下了一个空弹壳和尚有余温的狙击点。
跑得真快。
林七夜没有追击。他的首要目标是柚梨奈。
他重新回到那座神社附近。这里是柚梨奈最后出现的地方，也是她失踪的起点。
她不可能独自离开，尤其是在策划了那场“影子游戏”之后。那场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脱身，她成功了，又怎么会主动走失？
唯一的解释是，她被另一伙人截胡了。
不是神罚部队。如果是他们，刚才的狙击手就不会只开一枪就撤退，而是会呼叫大部队直接清场。
那么，是谁？
林七夜的目光如同雷达，扫过神社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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