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住进医院,一晃就熬到了正月十四。五天的等待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上,病房里的灯光亮得单调,窗外的雪融了又落,张清鸢的肚子依旧稳稳隆起,人却瘦得让人心揪——原本就清秀的脸颊陷出了浅浅的轮廓,手腕细得沈砚一握就拢住了,宽松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晃荡着,衬得那隆起的肚皮愈发显眼,透着股脆弱的反差。
她没少遭罪,假性宫缩时断时续,疼起来攥得手心冒冷汗,床单被揉得皱巴巴的,可每次医生检查,都只说宫颈条件还没到时候,孩子稳得很。更磨人的是焦虑和没胃口,再好的饭菜也咽不下去,李氏炖的鸡汤、苏氏熬的粥,她顶多喝小半碗,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病房外的动静,眼角就悄悄泛红。
“再抿一口粥?”沈砚坐在病床边,手里捏着勺子,粥里掺了李氏切的细碎山药丁,吹到温凉才递到她嘴边,“就两口,补点力气,真等发动了,没劲儿可撑不住。”他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沙哑,眼底的红血丝五天来就没淡过,眼下的青黑重得像晕开的墨,胡茬冒出青茬,指尖因为长期握方向盘、帮她揉腰,泛着淡淡的红。
家里只有他有驾照,这五天,他几乎没沾过安稳觉,连轴转得像上了发条:
每天天不亮,他就从公寓出发,接上苏氏和李氏——两位老人早早就起了,保温桶里是炖了半宿的汤、熬好的粥,手里还拎着张清鸢的换洗衣物;到了医院,先陪着张清鸢做胎心监护,宫缩疼起来时,就握着她的手教她深呼吸,掌心贴着她的后腰,力道均匀地揉着酸胀的部位;中午趁张清鸢小憩,他又要开车送两位老人回公寓,顺便给守在医院的苏凝雪、沈薇带午饭,自己就站在医院走廊里啃两口面包垫垫;下午要么在病房角落守着,要么扶着张清鸢慢慢散步,走两步就停,生怕她累着;晚上等张清鸢睡着,再送沈玥或程月瑶回去,回到公寓往往已是深夜,躺上三四个小时,又要早起重复前一天的行程。
雪天路滑时更让人揪心。有天凌晨三点,张清鸢宫缩突然密了,疼得直哼唧,苏凝雪急着打电话,沈砚裹上外套就往医院赶。路面结了薄冰,车轮偶尔打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满是冷汗,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四十分钟的路硬是赶了二十五分钟,到医院时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却还是先笑着安抚:“别怕,我来了。”
全家都住在一起,四位长辈轮着班往医院跑,想替沈砚多分担些,每个人的心疼都藏在细枝末节里:
李氏最疼张清鸢这瘦模样,每天换着花样炖汤熬粥,鸽子汤、小米山药粥、红枣粥从不重样,炖好就装进保温桶,坐沈砚的车来医院。她坐在病床边,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嘴里絮絮叨叨:“鸢鸢,多喝点,看你瘦的,心疼死娘了。”喂完饭,就把张清鸢换下来的衣物洗干净晾好,连沈砚换下来的毛巾都一并搓了,说他太累,没功夫顾这些。
苏氏性子温柔,每次来都带着针线笸箩,坐在病房沙发上给未出世的宝宝缝小帽子、小鞋子,针脚密得不像话。她一边缝一边轻声哄:“不急啊,孩子想多跟妈妈待几天,是福气。你看这小鞋子,缝得厚实,等他出来,正好能挡寒。”她还会帮张清鸢擦身、整理床铺,把沈砚带来的靠枕垫在她腰后,悄悄给沈砚塞包薄荷糖,让他提提神。
沈伯山话不多,却每天必到。他不进病房打扰,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份报纸,半天不翻一页,目光总落在病房门上。偶尔进去站一会儿,问问医生情况,然后拍拍沈砚的肩膀:“辛苦你了,自己也得顾着身子,别垮了。”有次沈砚送他回公寓,他在路上说:“实在熬不住,就跟爸说,爸在医院守着,让你歇半天。”
苏青庚像个后勤总管,每天来都会先找医生问张清鸢的状况,回去后跟家里人说清楚,让大家放心。他看到沈砚眼底的红血丝,会拉着他去楼梯间,递给他一支烟:“男子汉扛事是应该的,但也别硬撑,你要是倒下了,家里更乱。”沈砚处理事情时,他就留在病房陪张清鸢说话,讲些以前和沈伯山共事的趣事,逗她开心。
其他家人也没闲着:
苏凝雪隔天就带着安之来,安之扶着病床边蹒跚地挪,小身子还晃悠,小胖手轻轻蹭张清鸢的肚子,含糊地喊:“妈~宝~”苏凝雪坐在旁边,帮张清鸢记录宫缩时间,把安之的小玩具递到她手里,让她疼的时候捏着转移注意力。
沈薇和沈玥轮换着来。沈薇性子爽朗,会带些轻松的话本念给张清鸢听,模仿话本里的人物语气,逗得她偶尔笑出声;沈玥就抱着个小小的龙形灯笼来,那是她攒了好久的心思做的,递到张清鸢面前:“嫂子,明天就是元宵了,等小宝宝出来,咱们带着安之一起挂灯笼、看龙灯,肯定热闹。”
楚昭雪、程月瑶、林雨嫣也分了班。楚昭雪会陪张清鸢在走廊散步,扶着她的胳膊,遇到台阶就提醒:“慢着点,抬脚。”还会讲些以前的趣事,说:“这点疼不算啥,清鸢姐你比我想象中坚强多了。”程月瑶会给张清鸢削水果、递水,把医生开的补剂按时递到她手里,轻声说:“清鸢姐,该吃补剂了,吃了对宝宝好。”林雨嫣话不多,却总在张清鸢疼得厉害时,默默递上减压球,或者帮沈砚揉揉肩膀,轻声说:“砚哥哥,你去歇会儿,我看着清鸢姐。”
正月十四这天,离元宵只剩一天了。病房窗外已经挂起了红灯笼,红光照进来,映得屋里暖融融的。张清鸢靠在床头,看着那抹红,眼底有了些落寞。沈砚坐在她身边,给她揉着腰,指尖能摸到她腰间薄薄的肉,心里又疼又急,却还是温柔地说:“再等等,说不定宝宝想跟咱们一起过元宵,等明天吃过元宵,就出来见大家了。”
张清鸢轻轻点头,抬手摸了摸沈砚的脸颊,指腹触到他粗糙的胡茬和眼底的红血丝,鼻子一酸:“让你这么累。”
“傻话,”沈砚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有你和宝宝在,有爸妈、岳父岳母还有大家陪着,一点都不累。”
正说着,李氏拎着保温桶来了,里面是甜甜的元宵馅粥:“鸢鸢,今天十四,先喝碗元宵粥讨个彩头,明天就能抱着宝宝吃元宵了。”
沈玥也跑了进来,手里的龙形灯笼晃了晃,安之扶着苏凝雪的手,蹒跚地挪到病床边,小胖手蹭了蹭张清鸢的手背,含糊地喊:“妈~”
张清鸢看着满屋子关切的笑脸,看着沈砚疲惫却依旧温柔的眼神,心里的落寞渐渐散了。虽然等待漫长,虽然身体辛苦,但这份被全家人捧在手心的温暖,像一碗温热的元宵粥,熨帖着心房。
她轻轻摸着肚子,心里默念:宝宝,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姑姑还有哥哥,都在等你。等你出来,咱们一起过元宵,把这漫长的等待,变成最圆满的幸福。
正月十五的凌晨,窗外的红灯笼还悬着暖光,雪后初晴的天透着清冽,病房里的张清鸢却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宫缩攥住了。这疼比之前所有假性宫缩都猛烈,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她攥着沈砚的手,指节掐得他胳膊生疼,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浸透了枕巾:“沈砚……疼……”
沈砚的心像被揪紧的弦,立刻按响呼叫铃,声音都带着颤:“护士!护士!”他几乎是半跪在床边,另一只手紧紧护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汗湿的后背轻轻摩挲,“别怕,我在,马上就好了,咱们马上就能见到宝宝了。”
护士赶来检查,眉眼间带了笑意:“宫口开得很顺利,准备进产房!”
沈砚扶着张清鸢下床,她疼得浑身发软,全靠他撑着重量,一步一挪往产房去。临进门时,张清鸢回头看他,眼底满是依赖,沈砚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我就在门外等你,加油,鸢鸢。”
消息传到公寓时,天刚蒙蒙亮。四位长辈、沈薇、沈玥还有苏凝雪她们踩着晨光赶来,安之被苏凝雪抱在怀里,还揉着惺忪的眼睛,小脑袋靠在她肩头晃悠。沈砚正站在产房门外,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眼底的红血丝被晨光映得愈发明显,五天的奔波疲惫没消,又添了几分焦灼的期盼。
“怎么样了?鸢鸢还好吗?”李氏一到就急着上前,手里还攥着给宝宝准备的龙纹小襁褓,指尖都在抖。苏氏也跟着凑过来,目光紧紧盯着产房的门,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让鸢鸢少受点罪。”
“刚进去没多久,医生说都顺,”沈砚停下脚步,勉强扯出个笑,抬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等了这么久,总算盼到动静了。”
沈玥踮着脚往产房里望,小脸上满是急色:“嫂子会不会很疼啊?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沈薇拍了拍她的肩,自己却也攥紧了衣角:“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咱们别吵,等着就好。”
楚昭雪靠在墙上,平时跳脱的性子收敛了大半,双手交叉在胸前,时不时往产房门口瞟一眼;程月瑶拉着李氏的手轻声安抚:“李伯母,别担心,清鸢姐那么坚强,一定能顺利的。”林雨嫣站在沈砚身边,声音软软的:“砚哥哥,你坐会儿吧,站这么久会累的。”沈砚摇摇头,目光没离开过那扇门:“我等着她出来。”
安之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产房的门,小嘴巴含糊地嘟囔:“妈~”,小手还轻轻拍着苏凝雪的胳膊,像是在替妈妈加油。
产房里的动静时断时续,偶尔传来张清鸢压抑的痛呼,让门外的家人心都跟着揪紧。李氏悄悄抹着眼泪,苏氏递过手帕,自己眼眶也红了;沈伯山和苏青庚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空气里满是又急又盼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产房的灯终于灭了。医生推开房门走出来,摘下口罩笑着说:“恭喜各位,母子平安!是个健康的小王子!”
全家人瞬间围了上去,李氏第一个追问:“我女儿呢?她怎么样?”“产妇很坚强,就是有些虚弱,休息一会儿就能推出来了,”医生笑着回应,话锋一转,带着点新奇,“不过这小家伙倒是特别,从母体出来后一声没哭,眼睛睁得大大的,精神得很呢。”
“没哭?”沈砚心里咯噔一下,全家人都愣住了。李氏急得声音都变了:“医生,这……这正常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放心放心,”医生连忙摆手,“各项指标都好得很,心率、呼吸都正常,就是个沉稳的小家伙,不爱哭闹而已,少见但不碍事。”
说话间,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走了出来。襁褓里的宝宝裹得严严实实,小脸白白嫩嫩的,睫毛又细又长,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睁着,安安静静地打量着周围,没有一点新生儿该有的哭闹,反而透着股超出年龄的沉静。
沈砚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宝宝,动作生疏却格外轻柔,生怕碰坏了这来之不易的小家伙。小家伙躺在他怀里,小手攥着拳头,脑袋微微转着,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家人,最后落在沈砚脸上,似乎停顿了片刻,那双眼睛清亮又笃定,完全不像刚出生的婴儿。
“真的没哭,”沈玥凑过来,声音放得轻轻的,“好乖呀,比安之小时候安静多了。”
安之伸出小胖手,想摸摸弟弟,又怕弄疼他,只是轻轻蹭了蹭襁褓,含糊地喊:“弟~”
这时,张清鸢被推了出来,脸色依旧苍白,却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落在沈砚怀里的宝宝身上,满是温柔。沈砚立刻走过去,一手抱着宝宝,一手握住她的手:“鸢鸢,辛苦你了,你看,我们的儿子,多乖。”
张清鸢看着襁褓里沉静的小家伙,眼眶一热,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脸。小家伙像是感受到了妈妈的触碰,小脑袋微微歪了歪,依旧没哭,只是眨了眨眼睛,模样乖巧又不凡。
李氏和苏氏围在病床边,一会儿看着张清鸢,一会儿看着宝宝,满脸的欣慰与疼爱;沈伯山看着襁褓里的曾孙,捋了捋胡子,笑着说:“元夕之日降生,又这般沉稳,是个有福气的。”苏青庚也点点头:“可不是嘛,与众不同,将来定有出息。”
沈砚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又看了看身边虚弱却温柔的张清鸢,连日来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窗外的元宵灯笼在晨光里愈发鲜亮,屋里满是家人的欢声笑语,襁褓里的小家伙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在聆听这份团圆的喜悦。
这个正月,漫长的等待终于换来了圆满,而这个在元宵之日降生、天生沉静不凡的麟儿,也将在满室的爱意与期盼里,开启他注定不凡的人生。
宝宝降生后的这几天,病房里的氛围褪去了之前的焦灼,添了满室的软暖。张清鸢的身体在慢慢恢复,虽然依旧清瘦,但脸色比生产时好了不少,眼底也有了些神采。小家伙依旧是那副沉静模样,饿了就轻轻哼唧两声,吃饱了就睁着黑亮的眼睛四处看,不哭不闹,偶尔被安之的小动静惊到,也只是眨眨眼,反倒让围在旁边的家人愈发觉得新奇。
沈砚依旧是最忙的人。每天清晨,他还是要开车回公寓接李氏和苏氏,两位老人轮流带来熬好的月子汤和干净的衣物,李氏总不忘多带些小米、红枣,念叨着:“月子里得好好补,鸢鸢你多喝点汤,奶水才足,宝宝也长得快。”苏氏则会带来洗干净的宝宝小襁褓,还有给张清鸢准备的软乎乎的袜子,怕她在医院着凉。
中午趁张清鸢和宝宝小憩,沈砚又要送两位老人回去,顺便给守在医院的苏凝雪或沈薇带午饭。他自己往往没多少时间好好吃,有时在医院食堂随便打两个菜,有时就着便利店的饭团对付,匆匆吃完就赶回病房,生怕错过宝宝醒着的时刻。夜里,他就守在病房的折叠床上,宝宝半夜饿了,他先轻轻叫醒张清鸢,再帮忙递温水、整理被褥,等宝宝吃饱睡熟,天往往已经蒙蒙亮了,他眯上两三个小时,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奔波。
程月瑶和林雨嫣隔天就来换班。程月瑶手脚麻利,会帮着给宝宝换尿布、拍嗝,动作轻柔又熟练,轻声对张清鸢说:“清鸢姐,你歇着,我来照顾宝宝就好。”她还会给张清鸢削好水果,切成小块装在盘子里,方便她随时吃。林雨嫣话不多,却总记得给沈砚泡杯热茶,轻声说:“砚哥哥,你喝点茶提提神,别累垮了。”她还会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宝宝,偶尔伸手轻轻碰一碰宝宝的小手,眼里满是温柔。
沈薇和沈玥每天都来报到。沈薇会带些轻松的话本,给张清鸢念两段解闷,或者讲些公寓里的趣事,比如安之把沈伯山的老花镜藏在枕头底下,害得沈伯山找了半天;沈玥则总带着小玩具来,趴在床边逗宝宝:“小侄子,你看这个拨浪鼓,摇起来咚咚响,你怎么不笑呀?”她晃着拨浪鼓,宝宝睁着眼睛看着,小脑袋跟着拨浪鼓转,依旧没哭没笑,却会伸出小手想去抓,惹得沈玥兴奋地喊:“你看你看,他想跟我玩!”
安之每天都被苏凝雪抱着来医院。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弟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懵懂,会学着大人的样子,轻轻摸宝宝的小脸蛋,含糊地喊:“弟~”有时宝宝醒着,他就坐在旁边,把自己的小玩具递到宝宝面前,虽然宝宝还抓不住,他也看得津津有味。苏凝雪会帮着张清鸢记录宝宝的吃奶时间、睡眠情况,还会给张清鸢讲安之小时候的趣事,让她放宽心。
楚昭雪来了就陪着张清鸢在走廊散步。她扶着张清鸢的胳膊,走得慢慢的,遇到台阶就提醒:“清鸢姐,慢着点,抬脚。”她还会讲些自己以前在军营里的趣事,说:“这点恢复的苦不算啥,你比我想象中坚强多了。”偶尔看到宝宝醒着,她也会凑过去看,忍不住感叹:“这小家伙也太沉稳了,将来肯定是个有主见的。”
四位长辈更是上心。沈伯山每天来都会先问问医生张清鸢和宝宝的情况,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宝宝,眼神里满是疼爱,偶尔会说:“这孩子眼神亮,透着股机灵劲儿。”苏青庚则会帮着沈砚处理些琐事,比如联系医生复查,或者帮忙取化验单,还会跟沈砚聊两句:“你也别太拼,家里人都能搭把手,你得顾着自己。”李氏和苏氏则轮流守在病房,给宝宝换尿布、喂水,帮张清鸢擦身、整理床铺,把病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像家里一样温馨。
医生来查房时,总忍不住夸赞:“这宝宝真是少见的乖,各项指标都特别好,哭声虽然少,但底气足,将来肯定身体结实。”张清鸢听着,心里满是欣慰,看着怀里沉静的小家伙,再看看身边忙碌却充满爱意的家人,连日来的辛苦都烟消云散了。
在医院又待了三天,张清鸢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宝宝也一切安好。沈砚提前联系好了出院的事宜,收拾东西时,大家都忙忙碌碌的:苏氏叠着张清鸢的衣物,李氏把宝宝的小襁褓仔细裹好,沈薇和沈玥帮忙拎着东西,苏凝雪抱着安之,楚昭雪、程月瑶、林雨嫣则帮着整理待产包。
出院那天,阳光格外好,雪后的天空蓝得透亮。沈砚小心翼翼地抱着宝宝,张清鸢靠在苏凝雪身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医院。安之坐在车里,小脑袋凑到宝宝身边,好奇地看着这个安静的弟弟,小手轻轻搭在襁褓上,嘴里嘟囔着:“弟~家~”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里满是温馨的气息。张清鸢看着身边熟睡的宝宝,又看了看握着方向盘、眼神专注的沈砚,心里满是安宁。她知道,这个元宵之日降生的沉静麟儿,会在这个充满爱的家里,慢慢长大,而这份跨越了漫长等待的圆满,也将成为全家人最珍贵的回忆。
出院回到公寓,红灯笼依旧挂在客厅檐下,暖光映着满室的烟火气。张清鸢靠在铺了厚靠垫的沙发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小家伙,他依旧是那副沉静模样,呼吸均匀,小眉头微微蹙着,像个小大人。
客厅里早已热闹起来。安之扶着沙发边,步子比之前稳了些,蹒跚地挪到张清鸢腿旁,小手轻轻搭在襁褓上,时不时低头用小鼻子蹭蹭,含糊地喊:“弟~” 乐之和悦之扶着爬行垫边缘,小短腿颤巍巍地跟着挪,粉色和浅蓝色的小裙摆扫过地板,像两只笨拙的小蝴蝶。姐妹俩格外默契,悦之走得晃了晃,乐之立刻伸手拉住她的衣角,两人凑到张清鸢脚边,仰着小脑袋,咿咿呀呀地对着襁褓里的弟弟比划,小手指还想碰碰弟弟的小脸蛋。
“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沈伯山坐在对面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目光落在小家伙身上,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全家人围坐过来,沈玥顺势蹲在爬行垫上,拿着个彩色小球逗乐之和悦之,屋里的氛围既热闹又温馨。
李氏立刻接话:“是啊,这孩子赶在元宵出生,又是个男孩,得取个吉祥又有气势的名字。我琢磨着,叫‘元宵’挺好,接地气,还记着出生的日子。”
沈玥立刻摇头,手里的小球还在逗着乐之:“不行不行,太普通啦!小侄子这么特别,出生都不哭,得取个好听又有寓意的。叫‘龙宝’怎么样?今年是龙年,多威风!” 悦之伸手去抢小球,沈玥笑着递过去,揉了揉她的头:“悦之也觉得不好听对不对?”
沈薇拍了拍她的肩:“你就知道吃和玩,‘龙宝’太稚气了,孩子长大了叫着多别扭。我觉得‘景明’不错,春和景明,寓意着光明顺遂,多好。”
程月瑶坐在张清鸢身边,伸手帮乐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轻声说:“清鸢姐,砚哥哥,‘景明’确实雅致,但我觉得还可以再贴合些孩子的性子,他这么沉静,不如带个‘瑾’字?瑾是美玉,象征着温润沉稳。”
林雨嫣点点头,声音软软的,顺手拿起一块小饼干递给凑过来的安之:“我也觉得‘瑾’字好,砚哥哥,清鸢姐,你们觉得呢?”
楚昭雪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两个女儿围着襁褓转,笑着说:“我觉得得加点气势,这孩子看着就不一般,将来定是个有担当的。‘瑾’字温润,再配个有格局的字,就很好。” 她说着伸手扶住差点摔倒的悦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慢点,别碰着弟弟。”
苏凝雪蹲在安之身边,帮他擦了擦嘴角的饼干屑,轻声补充:“他出生在元宵,‘元’字就很好,既记着节气,又有‘初始、圆满’的意思,和‘瑾’字搭配,‘元瑾’,沈元瑾,听着既雅致又有分量。”
大家都跟着点头,沈青庚捋了捋胡子:“‘元瑾’,元宵之元,美玉之瑾,寓意好,读音也顺口。沈元瑾,不错不错。”
沈砚坐在张清鸢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脸颊,眼底满是温柔与期许。这些天,他其实早就琢磨过名字,结合孩子的出生日子、沉静的性子,还有自己对他的期盼,心里也倾向于“元瑾”二字。此刻听家人这么一说,更是觉得合心意。
他看向张清鸢,轻声问:“鸢鸢,你觉得‘沈元瑾’怎么样?元是元宵,是圆满初始;瑾是美玉,是温润坚韧。希望他以后能像美玉一样,品性纯良,又能有坚韧不拔的意志,成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张清鸢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又看了看沈砚温柔的眼神,轻轻点头:“很好,就叫元瑾。沈元瑾,好听又有寓意。”
“元瑾,沈元瑾!”沈玥凑到襁褓边,小声喊了两声,又转头对三个孩子说,“安之,乐之,悦之,喊弟弟元瑾呀!”
安之跟着学,小嘴巴嘟囔着:“元~瑾~” 乐之和悦之也跟着哼唧,“元~瑾~” 发音含糊,却引得全家人都笑了起来。楚昭雪笑着抱起悦之,让她凑近襁褓:“再喊一声,元瑾弟弟。” 悦之眨巴着大眼睛,又含糊地喊了一声,小脑袋还轻轻蹭了蹭襁褓。
沈伯山满意地点头:“就这么定了!沈元瑾,好名字!既记着出生的缘分,又藏着对孩子的期许,再好不过。”
苏氏笑着说:“等过两天,咱们在家做顿好吃的,一家人热热闹闹庆祝一下,让孩子们也跟着高兴。” 她知道家里没有复杂的亲戚往来,简单的家人团聚,就是最好的仪式。
沈砚握紧张清鸢的手,两人一起看着怀里的沈元瑾,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家人的喜悦,睫毛轻轻颤了颤,依旧没醒,只是小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回应这个属于他的名字。
接下来的日子,公寓里更是充满了欢声笑语。沈砚依旧忙碌,却比之前多了几分踏实的喜悦,每天处理完琐事,就会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抱着沈元瑾,给三个大孩子讲些简单的故事,安之、乐之、悦之围坐在他身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听着,偶尔还会伸手轻轻摸弟弟的小手。
张清鸢的身体渐渐恢复,气色越来越好,每天陪着四个孩子,看着安之学着帮弟弟盖小毯子,看着乐之和悦之踮着脚尖给弟弟递玩具,看着沈元瑾沉静地打量这个世界,心里满是安宁。四位长辈轮流帮忙照看孩子、打理家务,沈薇、沈玥常带着孩子们玩积木、做游戏,程月瑶和林雨嫣则帮着张清鸢调理身体、照顾小元瑾,整个家都被浓浓的爱意包裹着。
沈元瑾依旧是那副与众不同的模样,饿了就轻轻哼唧两声,吃饱了就安安静静地睁着眼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眼神清亮又笃定。偶尔安之不小心碰了他一下,或是乐之和悦之的笑声太大,他也只是眨眨眼,从不哭闹,反而会伸出小手,想去抓姐姐递过来的小铃铛。
沈砚看着怀里的沈元瑾,又看了看身边围着的三个大孩子,心里悄悄期许:我的孩子们,愿你们都如名字般美好,安之平安顺遂,乐之悦之喜乐常伴,元瑾温润坚韧。在满室的爱意里长大,彼此扶持,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公寓里的红灯笼还在亮着,元宵的余温未散,新生命的到来让这份团圆更加圆满。沈元瑾的名字,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全家人的心里,也预示着这个家,将在爱与期许中,迎来更加美好的未来。
沈元瑾满月这天,公寓里红绸绕梁,红灯笼的暖光映得满室喜庆。李氏蒸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苏氏煮的甜汤飘着红枣香,沈玥举着手机在客厅里转着圈录像,嘴里念叨:“得把这热闹劲儿拍下来,回头发进咱们家人群里”——这是他们在现代定居后养成的习惯,重要日子总爱用手机留个纪念。
客厅中央铺着一块簇新的大红绸缎,数十种抓阄物件围着绸缎边缘摆成规整的圈,每一件都由沈砚精心挑选,藏着他想教给孩子们的道理,寓意深远:缩小版的线装兵书、刻着“靖安”二字的小令牌、温润的羊脂玉佩、小巧的算筹、迷你药臼……林林总总三十余件,件件都藏着期许。
而红绸外圈、客厅角落的衣架上,那套黄金玄麟铠就那样挂着,像是早已融入了这个家的日常。甲片泛着冷冽又厚重的金光,鳞片纹路清晰如旧,边缘的细微磨损是当年征战留下的印记;狻猊吼天腕套在护臂一侧,应龙腾空披风垂坠而下,凤翅紫金冠搁在顶端,麒麟踏云靴立在架下,旁边武器架上的凤翅镏金镋,镋头泛着寒铁冷光,镋柄缠着玄色布条——这是沈砚守护大衍的神器,到了现代,沈砚就在网上定制了衣架,和展示架用来摆放。如今成了家里最特殊的“摆设”,全家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没人想到,会被刚满月的小元瑾盯上。
“来,元瑾,到中间来。”李氏小心翼翼抱起沈元瑾,他穿着绣满暗纹龙鳞的大红满月服,领口袖口滚着金边,衬得小脸白里透红。小家伙依旧沉静,黑亮的眼睛扫过圈里的小巧物件,既不哭闹,也不伸手去够近在咫尺的小画笔、小算盘,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红绸中央,小身子坐得笔直,像个凝神思考的小大人。
全家人瞬间屏住了呼吸,连沈玥的录像都放慢了动作。沈砚半蹲在圈边,手掌虚虚护在儿子身侧,指节微微泛白——他早知道这盔甲和镋就立在那儿,却没料到刚满月的元瑾会这般执着;张清鸢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攥着裙摆,那套盔甲和镋陪着他们从大衍到现代,她再熟悉不过,只是看着元瑾的目光,心里忽然一热;沈伯山端着茶杯,目光落在镋上,眼底是对过往的怀念,那是他看着沈砚一步步挣来的荣光;苏氏和李氏并肩站着,手心沁出薄汗,既怕孩子摔着,又忍不住期待;沈薇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刚剥好的瓜子,却忘了往嘴里送,那套战具是靖安军的象征,她比谁都懂分量。
楚昭雪抱着悦之,点开手机里存的老照片给女儿看:“你看爸爸当年穿这套盔甲多威风,弟弟现在要选东西啦”;苏凝雪牵着安之的手,低声说:“咱们等弟弟选一样,之前在手机上看人家抓阄,都没这么热闹”;程月瑶坐在张清鸢身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清鸢姐,元瑾的性子真稳,跟砚哥哥小时候一样”;林雨嫣站在沈砚身后,声音软软的:“砚哥哥,你看元瑾好像在挑呢”。
安之扶着圈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想伸手碰旁边的小木马,被苏凝雪轻轻按住;乐之和悦之趴在爬行垫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小弟弟一动不动,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红绸上的小元瑾依旧没动,只是眼神慢慢扫过圈里的物件,从兵书到药臼,从星盘到舆图,目光沉静。沈玥忍不住小声嘀咕:“小元瑾怎么还不选呀?那个小笛子多好看”,沈薇立刻瞪了她一眼,她连忙捂住嘴,只敢用眼神瞟着。
就在这时,小元瑾的目光突然停住了,越过圈里的诸多小巧物件,落在了角落的黄金玄麟铠上。黑亮的眼睛里映着甲片的金光,小身子微微前倾,小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他看了片刻,又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了那把凤翅镏金镋上,眼神瞬间变了——之前的平静里多了几分炽热的专注,像是天生就认得这把伴随父亲征战守护大衍的武器,眼底闪着异样的光彩。
圈里的小物件再没吸引他半分注意力。他慢慢撑起小身子,膝盖着地,开始朝着武器架的方向爬去。
他爬得不快,却异常稳健,小短腿交替着,小手准确地避开了身边的算筹、药臼、小棋盘,没有碰任何一件圈中央的物件,径直朝着那把凤翅镏金镋爬去。爬过红绸边缘时,他绕过比自己还高的衣架腿,小脑袋微微低着,手脚并用,动作沉稳得不像个刚满月的婴儿。那镋对他来说高大得像座小山,可他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镋柄。
全家人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沈砚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手心全是汗,下意识地护在儿子身侧;张清鸢猛地站起身,捂着嘴,眼里瞬间蓄满了泪光,仿佛看到了当年沈砚领兵出征的模样;沈伯山“啪”地放下茶杯,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天生就认这把镋!不愧是我沈家的孙子!”;苏氏拉着李氏的手,激动得声音发颤:“你看你看,他真的朝着那把大镋去了!这孩子,和他爹一样有股英气!”;李氏也红了眼眶,连连点头:“是血脉里的缘分啊!”
沈玥激动地举着手机凑近,镜头紧紧跟着小元瑾:“哇!小元瑾要抓二哥的凤翅镏金镋!太厉害了吧!”;沈薇笑着点头:“这孩子,性子沉,目标却这么明确,像极了砚弟当年领兵时的样子!”;楚昭雪抱着悦之,拍着大腿笑:“不愧是我侄子!这才是武将的后代!”;悦之被妈妈的动作逗得咯咯笑,也跟着喊:“元瑾~镋~”;苏凝雪牵着安之,轻声说:“安之你看,弟弟多勇敢,以后你要和弟弟一起,像爸爸一样有担当哦”;安之似懂非懂地点头,含糊地喊:“弟~棒~”;程月瑶轻声赞叹:“清鸢姐,砚哥哥,这份传承真是太动人了”;林雨嫣点点头,声音软软的:“是啊,元瑾天生就懂这份守护的心意”。
小元瑾终于爬到了凤翅镏金镋旁。他仰着小脑袋,看着熟悉的凤翅纹路,伸出小胖手,紧紧抓住了缠着布条的镋柄——镋柄很粗,他的小手只能握住一半,却攥得异常用力,指节都泛白了,小身子还微微前倾,稳住重心。
更让人惊喜的是,他抓住镋柄后,竟然借着镋柄的支撑,慢慢抬起了小身子!先是膝盖着地,然后一点点站直,小身子晃了晃,沈砚刚想伸手扶,他已经稳稳地站住了!小小的身影握着粗壮的真镋,仰头看着镋头,眼神依旧沉静,却多了几分凛然气势,仿佛天生就该握着这把武器。
“我的好儿子!”沈砚快步走过去护在他身边,眼里满是激动和骄傲,“这把镋,是我征战沙场、守护家国的伙伴,如今你选中了它,愿你以后坚韧不拔,守住初心,有担当,有风骨!”
张清鸢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擦掉眼角的泪,笑着说:“元瑾,你真棒!你选的不仅是一把镋,更是你爹想教给你的责任与守护”。小元瑾像是听懂了,握着镋柄的手轻轻晃了晃,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出生以来第一个真切的笑。
沈伯山拍着沈砚的肩膀:“好!好!后继有人!这正是咱们沈家的家风!”;苏青庚捋着胡子,欣慰地说:“元瑾偏偏选中了这把镋,将来定能传承你的风骨”;苏氏笑着给小元瑾整理衣领:“以后你爹就把他会的都教给你,文韬武略,仁心担当”。
乐之和悦之跑过来围着小元瑾转,想摸那把真镋,小元瑾松开握着镗杆的小手松开,引得全家人又笑了起来。安之也扶着沙发走过来,伸出小手想和弟弟握手,小元瑾竟然用手轻轻碰了碰安之的手,动作沉稳又温柔。
沈玥举着手机录下这一幕,笑着说:“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回头给大家看看,咱们小战神满月就认兵器啦”。客厅里的欢声笑语越来越浓,红灯笼的暖光映在每个人脸上,映在小元瑾握着真镋的小小身影上,也映在每个人手机屏幕的光影里——这是他们在现代的团圆,是跨越了时空的传承,简单却格外珍贵。
这个满月,没有外人打扰,却因为小元瑾这沉静又坚定的选择,变得格外有意义。沈砚知道,未来的路还长,他会把自己的所学、所悟,把家国责任、仁心担当,一点点教给孩子们,而这个满月时就显露出不凡心性的小元瑾,终将带着这份初心,长成一个有风骨、有担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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