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光线在这里黯淡下来。
许湛停下脚步，声音压得很低：“这个案子……先别查了。”
齐铭怔住，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齐铭，”许湛向前逼近半步，嗓音更沉，“我想跟你建立单线联系，完全隐蔽的那种。”
“出什么事了？”齐铭皱眉，敏锐地察觉到许湛语气中的异常。
他和许湛虽然认识，但是接触并不多，许湛提出这个要求让他很意外…
许湛环视四周，压低声音：“这个案子如果再查下去，我担心会打草惊蛇……”
“你知道是谁？”齐铭追问。
许湛深吸一口气，终于坦然道出：“齐铭，我跟你交个底——我想给老师翻案。”这是他第一次将这句话说出口，此时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这个案子可能会牵扯到相关的人…这对我下一步行动很不利！”
齐铭静默地看着他，许久没有作声。
“我…已经入局了，没有退路。”许湛声音低沉。“我老师是被冤枉的！当初泄密的另有其人！”
齐铭轻叹一声，终于开口：“其实……我们这边也一直在暗中调查。”
许湛猛地抬眼看向他。
齐铭继续解释道：“夏教授被捕后，我们安插在那边的人提醒，仍有重要情报在持续泄露。”
他注意到许湛骤变的神色，稍作停顿，“所以调查从未停止，只是……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
“所以你们知道老师是冤枉的，对吗？”许湛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齐铭摇头：“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我们只能推测可能存在同伙，或是其他与他无关的犯罪网络。”
“咚！”的一声闷响，许湛的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证据？他去哪找证据？
“抓住真凶是首要任务。只有把他们揪出来，夏教授才有彻底清白的可能。一步步来。”
齐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转为凝重，“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我——！”许湛转过身，直面齐铭，“我自己就是诱饵。他们既然对核心技术这么感兴趣，我就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目标。”
“你？”齐铭神色骤紧，“许湛！你不能冒这个险！你是国家重点培养的科学家！解决了那么多技术瓶颈……你太重要了！”
许湛冷笑，“如果有一天我有了突破性的成果，也一样被窃取、被泄露，那现在的'重要'又有什么意义？我们不能再让这些蛀虫逍遥法外了。”
齐铭沉默片刻，神色复杂。是啊，他们对这些不断向国外泄露重要科研成果的犯罪分子深恶痛绝，所有的发展都像是在裸奔……越早一天抓住越好。
“需要我怎么配合？”……
……
另一边，夏小棠等了许久不见两人回来，便起身走向洗手间。
返回时，她瞥见楼道尽头两道熟悉的身影，似乎正在激烈地讨论什么。她下意识放轻脚步，悄悄绕到他们身后的楼梯间。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耳中：
“许湛……小棠那边怎么交代？”是齐铭的声音。
“就说线索中断，调查没有进展。”
“可万一对方再对她下手怎么办？”
“不会的，我来处理。那个人不会再进联大一步。”许湛的声音低沉。
夏小棠猛地捂住嘴——许湛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
“那好，这个案子我会向上汇报，暂缓推进。不过…就是委屈小堂了！”齐铭提醒道。“你好好安抚好她！”
“嗯，小棠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比较单纯，不会怀疑的…过段时间也就忘了…”许湛回应道。
夏小棠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两行眼泪无声地滑落——许湛，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好骗的傻瓜吗？
“许湛…你再想想…我真的觉得你和小棠这样太可惜了…”齐铭继续说。
“没什么可惜的…有些事，比儿女情长更重要。她…她也该有自己的人生…”许湛的声音到最后微微发颤，“其实…如果从一开始…没有娶她，就好了…”
后面的对话，夏小棠一个字也听不清了。她跌跌撞撞地爬上楼梯，躲在上一层的转角处，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许湛，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你后悔了。
……
过了很久，夏小棠慢慢平复…
她努力在记忆中搜寻每一个片段……
齐铭方才的提醒也在耳边回响：那人不为财、不害命，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冲着她来的……
而他……是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想到这儿，夏小棠骤然冒出一身冷汗。
她忽然记起上次忘带钥匙，去找许湛时——周欣然那么自然地伸手从他口袋拿出钥匙，动作熟练……如果她私下复刻，简直易如反掌。
能拿到她家钥匙，又对许湛的行踪了如指掌……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
夏小棠闭上眼，答案刺痛了她的每一根神经。
原来如此……怪不得许湛想要护着对方，阻止警方继续追查……
苦涩汹涌地漫上心头。她差一点就被侮辱，甚至可能丧命……而她最信任、最深爱的那个人，却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宁愿让她白白遭受这一切。
他甚至后悔娶了她。
许湛啊，即便明知这段婚姻就要走到尽头，她也从未后悔过嫁给他……
紧紧抓住心口的衣服，心……好痛。
……
许湛在病房等了半天才看到夏小棠回来，她的眼睛微微发红。
“去哪了？我差点要去找你。”他关切地问，看出她脸色不太好，伸手想碰触她的额头。
夏小棠轻轻避开他的触碰，“去了一趟厕所，又去找了医生问了问出院注意事项…”
她说着，径直上床躺下，背对着他，“齐铭呢？”
“他看你没在，就走了…”许湛替她盖好被子。
“怎么走了呢？我还有一些线索给他呢…”夏小棠故意说道。
许湛手一顿，然后开口，“下次吧…。”
“有点累了，想睡会儿。”夏小棠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许湛的手悬在半空，最终缓缓放下。“好，你休息吧。”
“许湛…”她忽然转过身…“如果那天，邱天没有出现……那个坏人得逞了……或者我死了呢…”
她直直地望进他的眼底，不容他闪躲。
许蹙起眉，声音发紧：“别乱说……”
“你会为我报仇吗？杀了他吗？”她不肯退让，继续追问…
许湛喉结滚动，“我会……”
“我知道了！”她打断他…这几秒钟的迟疑，让她的心跌入谷底…
收回目光，夏小棠重新转向白色的墙壁。一滴泪终于毫无声息地没入枕芯。
许湛望着她的背影，终究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他其实想说：“我会让他付出你所能想象最惨痛的代价，然后，再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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