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阳关找间客栈住下，若有朋友愿带方月同行，麻烦公子前去告知。方月随着商队直接从阳关启程。”
方月说完，给阿墨鞠了个躬道：“烦劳公子了！”
阿墨傻眼，苦劝道：“月儿姐，你这又是何必？你昨夜留宿之事，我不会隐瞒霜儿，既然横竖都要告知，你多留一两日、少留一两日，有何区别？”
“昨夜我已晕厥，留宿之事原不知晓；如今既已清醒，若再留宿，便是另一回事了。”方月正色道。
“月儿姐，霜儿临行交代，只去两日便回。阳关距离此处不近，比玉门关还多一日脚程，说不定你未到阳关，霜儿已回，何苦要我跑腿？”
“这……”方月面露难色，似被阿墨说动。
“月儿姐，我们江湖中人，遇到艰困，若脾性相投，互相帮衬乃是常有事。况且漠上诸民天性豪迈，本就没有这么多拘束，月儿姐不必放在心上。”
“那……也好。”方月作揖道：“公子救了我，还留我食宿，不日还要烦劳夫人为我介绍同行。这么多恩情，我也该当面向夫人致谢才是！若不见一面便走，倒是真真失了礼数！”
“这就是了！”阿墨喜道：“月儿姐安心且住，待霜儿回来再议西行之事。”心中却想：“等霜儿回来，八成已经入了秋了。”
方月留下。阿墨或是与方月一见如故，又或是孤寂得久了，没个说话的人，晚饭过后，围着方月不停地说，滔滔不绝。
“月儿姐，你是大汉何方人士？”
“月儿姐，你家是做什么的？”
“月儿姐，你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
方月无奈，只能一一回答：
“我乃江南梁溪人士，家中世代行伍。我出生时，正值中秋，银月如镜，爷爷难得回乡省亲，便给我取了单名一个月字，说往后在外，看到月亮之时，便会想起我来。”
方月说完，眉间夹着些许伤感。
阿墨又问：“月儿姐，汉家姑娘都如你这般好看么？”
毕竟女子，被人夸赞好看，心花总是绽放的。方月喜中带着一丝羞涩，答阿墨道：“汉家女子长相各不相若，我也不算好看的。但不管长相如何，汉家女子大都善良贤淑，勤劳坚忍，这些性情才是汉家女子最美之处。”
“月儿姐，你说家中世代行伍，那你会武功么？”阿墨喋喋不休。
阿墨问罢，方月黯然道：“这个说来，我是辱没了家族的荣光……家中世代都有男丁，勇武冠绝华夏；但也因为世代行伍，十战九不归，家族人丁渐少，到了我父亲这一代，仅单传我一女子。爷爷和父亲宠爱，绝不再让我从军，是以祖传绝学怕是要断在我这一代了。”
“可是月儿姐随身带的短棍，看着可不简单……”
“那不叫短棍，那叫鞭杆。”方月轻掩朱唇莞尔道：“不过确也是个宝物，乃是我家祖传兵器……的一部分。爷爷留给我作防身之用。”
“什么叫祖传兵器的一部分？”阿墨好奇不解。
“这个，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总之，家父只教了我些寻常功夫，对付一般宵小莽夫倒也勉强，若和你比，只怕不值一提。”
“月儿姐，你怎知我会武？”
方月看着阿墨精实的身子道：“这还要问？你不是有师父么？再说，你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举手投足敏捷矫健。还有，你那把弓，绝非池中之物。”
“月儿姐，你说的江南梁溪，距此处多远？”
“远隔千山，万水之遥。”
“那你为何来到此处？还要去什么焉耆？”提到焉耆，阿墨本想跟方月说起阿柴，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方月苦笑道：“好了好了，你这么多问题，答得我也累了，不然换一换，我来问你？”
“也好！”阿墨道：“月儿姐请问。”
“我听说西域人情不似汉地，男女结合，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当真？”
“也有父母命定的，不过极少，多在豪门贵族之间。民间婚姻，两情相悦即可。”
“真好……”方月轻声道：“你与尊夫人相爱了多久？我能问么？”
这个问题让阿墨颇为尴尬，也很难编排，阿墨只好如实回答：“我们，我们半年前才在一起相处。”
谁知方月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继续问道：“只半年前？公子与夫人不是新婚不久么？”
“是，”阿墨道：“相处三个月，‘成婚’三个月。”
“哦，那公子与夫人之前一定是相识已久吧！青梅竹马？”方月猜测道，言语中透着羡慕。
“那倒也没有。我与霜儿相识不到两年，而且去年冬天相处之前，霜儿对我似有成见。我们很少见面，交谈不出十句。”
方月似是逗趣，又似是安慰道：“公子，夫人与你相处仅仅三月，便从心怀芥蒂，转而托付终生，足以说明公子魅力无穷，且人品高洁。”
阿墨戚戚一笑，不再多说，然而脸上的哀怨哪里逃得过方月的眼睛？方月察知阿墨有异，便不再闲聊夫妻之情，转而问他：“不知公子练的是什么功夫？”
聊到功夫，阿墨果然来了兴致。
“月儿姐猜猜？”
方月微笑道：“自然是精习射箭的功夫，如若不然，背着这么好一把宝弓，难道是吓人用的？”
被方月说破，阿墨意兴阑珊道：“那你还明知故问？”
方月只为转移话题，并未多想，只能将话题尴尬地继续：“那你猜猜我父亲教我的是什么功夫？”
“你拿着短棍，自然练的是棍法。”
方月“噗嗤”笑出声来：“说了是鞭杆，不是短棍……也罢，短棍就短棍吧。”说完取出家传鞭杆，双手递与阿墨说：“家父教的可不是棍法，你仔细瞧瞧！”
阿墨接过，在火把下细细查看。那鞭杆通体铭着朵朵翔云花纹，每朵翔云都半遮一轮斜月，精美无比，如工艺品般，被火光照得铮亮。最奇怪的是，鞭杆截面竟不是常见的圆形，而是椭圆形状。
“好兵器！”阿墨爱不释手，瞧了又瞧，发现鞭杆一端刻着三个汉字，笔画弯弯曲曲，着实好看，可惜阿墨只识得一个“云”字，其余俩字不认识。
“月儿姐，这上面是什么字？”
方月瞟了一眼，对阿墨说：“此乃篆体汉字，唤作‘墨云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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