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土屋单薄的门板在狂暴的撞击下如同脆弱的纸片，猛地向内炸裂开来！腐朽的木屑、断裂的门闩碎片如同炮弹破片般四射飞溅！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密集的雪粒和浓烈的硝烟味，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灌满了整个土屋！ “杀进去——！”
“活捉支那反抗分子——！”
日寇和伪军的狂乱嘶吼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瞬间塞满了所有人的耳膜！几道穿着土黄色军装、端着刺刀、面目狰狞的身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争先恐后地从破碎的门洞向屋内猛扑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在昏暗摇曳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死亡！就在眼前！ 千钧一发！ “打——！”
炕沿边，刚刚经历了刮骨剜心般剧痛、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如鬼的陈默函，喉咙里爆发出如同垂死猛兽般的嘶吼！他的命令短促、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那只还能活动的手，如同闪电般从身边抓起一支被村民藏起的土造猎枪（也许是“铁柱”之前藏在灶膛边的），根本来不及瞄准，对着门口蜂拥而入的影影绰绰的人影，狠狠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沉闷震耳的巨响！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陈默函虚弱的胸口，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但猎枪喷射出的霰弹铁砂，如同愤怒的蜂群，瞬间覆盖了狭窄的门洞！ 噗嗤！噗嗤！啊——！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日军士兵和一个伪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迎面击中！脸上、胸口瞬间爆开一片血雾，惨叫着向后仰倒！后面涌上的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同伴的惨状惊得动作一滞！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滞！ “柱子哥！带人走地道！” 赵大山的咆哮如同炸雷！他那只未受伤的右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猛地将炕边那只燃烧正旺、足有几十斤重的铸铁火盆抡了起来！燃烧的木炭和通红的灰烬如同地狱火雨，朝着门口拥堵的敌人狠狠泼洒过去！ “嗷——！”
“烫死我了！”
“我的眼睛！”
凄厉的惨嚎瞬间响起！滚烫的木炭和炽热的灰烬劈头盖脸砸在门口拥挤的敌人身上、脸上！灼烧皮肉的焦糊味和毛发燃烧的恶臭瞬间弥漫！门口顿时乱成一团！ “走——！” 陈铁柱的眼睛瞬间赤红！巨大的危机感和对怀中爱人安危的极致担忧，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再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依旧昏迷、气息微弱但刚刚喝下救命药汁的许明夏猛地横抱起来！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冰凉的触感却让陈铁柱的心如同被利刃切割！ “林薇姐！婉婷！跟上！” 他嘶吼着，抱着许明夏，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向土屋最深处、被破旧柴草和杂物掩盖的角落——那里是唯一可能通往生路的地道入口！ 老郑叔反应极快，一把抄起被刚才变故惊呆的小石头，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还在剧烈颤抖、眼神空洞的苏婉婷的手臂，几乎是拖拽着她，踉跄着跟了上去！“铁柱”也怒吼着，挥舞着砍刀断后，逼退一个试图绕过火盆冲进来的伪军！ 砰！砰！砰！哒哒哒——！
门外的日军从最初的混乱中反应过来！更加密集、更加疯狂的子弹如同暴雨般泼洒进来！子弹打在土墙上噗噗作响，溅起大片的泥土和烟尘！窗户纸被打得千疮百孔！流弹在狭小的空间内尖啸乱飞！整个土屋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即将倾覆的小舟！ “快！快啊！” 陈铁柱冲到地道口，用脚疯狂踢开掩盖的杂物和柴草！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洞洞的入口！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柱子！接着！” 陈默函嘶哑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拖着那条刚刚经历放血、剧痛钻心、再次被流弹擦伤而渗出新鲜血液的右腿，挣扎着挪到了地道口附近！他脸色惨白，豆大的冷汗混合着泥土从额头滚落，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他将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抛向陈铁柱——正是他那把狭长冰冷的“青锋”唐刀！ “保护好她！” 陈默函的目光在陈铁柱怀中的许明夏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复杂无比，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有托付重任的信任，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随即，他猛地转身，再次抓起那支打空了子弹的土猎枪，将其当作沉重的铁棍，狠狠砸向一个试图从侧面扑来的日军士兵！ 噗！
沉重的枪托狠狠砸在钢盔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长官！你先走！” 赵大山如同浴血魔神，挥舞着从敌人手里夺来的三八步枪的枪托，将另一个试图冲上来的伪军砸翻在地！他背上、腿上先前中的弩箭伤口在剧烈的动作下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 “少废话！执行命令！进地道！” 陈默函的吼声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威严！他拖着伤腿，一步一咬牙，用身体死死挡在地道口前，如同不可逾越的礁石！ 陈铁柱不再犹豫！他左手紧抱着许明夏温软冰凉的身体，右手紧握着冰冷的青锋刀柄，朝着“铁柱”吼道：“铁柱兄弟！带路！” 然后第一个弯腰，抱着许明夏，义无反顾地钻入了漆黑、散发着霉烂气息的地道口！老郑叔夹着小石头，拖着依旧木然但被巨大恐惧驱动着迈步的苏婉婷，紧随其后！林薇咬着牙，最后看了一眼在门口血火中搏杀的赵大山和陈默函，也一头钻了进去！ “走！” “铁柱”朝着赵大山和陈默函最后吼了一声，也钻入了地道！ 地道入口狭窄低矮，仅容一人勉强通行。陈铁柱抱着许明夏，几乎是匍匐着前进。地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身后入口处传来的微弱光线和震耳欲聋的枪声、爆炸声、惨叫声，如同地狱的背景音，时刻提醒着他们仍在死亡的边缘。冰冷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味，令人窒息。 许明夏在陈铁柱的怀中微微动了一下。也许是颠簸，也许是那“还魂草”的药力终于开始渗透她濒临枯竭的身体。她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苍白的眉头紧紧蹙起，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颈间包扎的粗布绷带，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陈铁柱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似乎…似乎稍稍有力了一丝？ “明夏…坚持住…我们出来了…安全了…” 陈铁柱的声音在狭窄的地道里低哑地响起，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势，尽量让她在自己怀里躺得更舒适一些，冰冷粗糙的手指，隔着厚厚的棉衣，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臂，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心跳，那是他此刻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就在这时！ 身后地道入口的方向，传来一阵更加猛烈的爆炸声和密集到极点的枪声！紧接着是日军更加狂怒的嘶吼！ “长官！大山哥！” “铁柱”的声音带着惊恐！ 陈铁柱的心猛地一沉！他几乎想立刻掉头冲回去！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呻吟的巨响猛地从地道深处、他们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伴随着巨响，是剧烈的震动！头顶的泥土簌簌落下！地道壁上的泥土哗啦啦地往下塌陷！ “不好！前面塌了！” 在前面探路的老郑叔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嘶吼！ 塌方？！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地道中所有人的心脏！前路被堵！后路被断！难道刚出虎穴，又入死地？！ “咳咳咳…” 剧烈的震动和尘土让陈铁柱呛咳起来，他死死护住怀里的许明夏，不让她被落下的泥土砸到。黑暗中，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 “快！往回退！退回去！” 老郑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陈铁柱强忍着呛咳和心中的恐慌，抱着许明夏，在老郑叔的指引下，艰难地往回挪动了十几米。地道入口处传来的枪声似乎稀疏了一些？但喊杀声依旧震天！ 当陈铁柱挪到老郑叔和小石头、苏婉婷所在的位置时，借助入口处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看到了让老郑叔惊骇的原因！ 前方地道壁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并非自然塌陷形成的破洞！破洞边缘犬牙交错，明显是被剧烈的爆炸从另一个方向强行炸开的！破洞后面，似乎连通着另一个更加宽阔、人工修葺痕迹更明显的通道！一股浓烈的新鲜硝烟味和血腥气，正从那个破洞中弥漫出来！ 而就在这个破洞的边缘，一个穿着沾满泥雪和血污的国军军官制服、头上缠着渗血绷带、满脸硝烟尘土的身影，正挣扎着试图从破洞中爬出来！他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把打空了子弹的毛瑟c96驳壳枪！他的身后，破洞深处，传来几声压抑的呻吟和拉动枪栓的哗啦声，显然还有其他人！ “李…李团长？！” 陈默函那嘶哑、冰冷、带着极度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猛地从地道入口的方向响起！ 陈铁柱猛地回头！ 只见陈默函和赵大山两人，浑身浴血，相互搀扶着，正踉跄着、极其狼狈地从入口处退入地道！陈默函那条刚刚经历放血的伤腿裤管再次被鲜血浸透，每一步都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脚印！赵大山背上插着的弩箭断了一截，手臂上添了新的刀伤，鲜血直流！他们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血战才脱身！ 而陈默函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在那个刚从破洞中爬出半个身子、同样狼狈不堪的国军军官身上！那眼神里翻涌的复杂情绪，如同惊涛骇浪——震惊？愤怒？难以置信？还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实质般的审视和怀疑！ 地道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前有身份不明、突然炸穿地道壁出现的国军残兵！
后有紧追不舍、随时可能再次冲进来的日军追兵！
两拨人，在这条狭窄、漆黑、充满死亡气息的地道里，猝不及防地狭路相逢！ 冰冷的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下意识地相互抬起！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气，如同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双方之间！ 那被陈默函称作“李团长”的国军军官，脸上沾满血污和泥土，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异常锐利警惕。他看清了陈默函的脸，眼中的震惊和警惕瞬间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轰——！！！”
一声更加惊天动地、仿佛要将整个地道彻底埋葬的剧烈爆炸，猛地从土屋的方向传来！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泥土碎石，如同海啸般从地道入口处狂涌而入！ “小心——！”
陈铁柱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嘶吼，猛地将怀中的许明夏死死护在自己身下，用整个后背去迎接那毁灭性的冲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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