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足’是幌子？那他要什么？” 李锡勇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眉头拧成了疙瘩。王大脚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交通员，身上能有什么比毒剂配方更值钱的东西？ 陈默函没有立刻回答，深邃的目光如同寒潭，倒映着油灯跳跃的火苗。他再次审视那张浸血的树皮，手指停留在“老君观”三个字上。“君观”三个字上。“老君观…后山断崖…易守难攻，视野开阔，便于设伏也便于观察…武田选这里，是吃准了我们不敢不去，也方便他掌控全局。”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决断的光芒，“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樱花烙’配方绝不能还给他！王大脚同志也必须救！这老君观，就是武田雅人最后的坟场！” “老陈！有情况！王大脚同志…不行了！” 一个警卫员急匆匆地撞开柴房门，声音带着惊惶。 众人心头猛地一沉！陈默函脸色骤变，第一个冲了出去！许明夏、陈铁柱、李锡勇紧随其后。 临时医疗点设在另一处较深的窑洞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血腥气。一盏马灯挂在土壁上，光线昏暗。王大脚躺在简陋的担架上，脸色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嘴唇乌紫，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嘴角不断溢出带着血沫的白涎。董大海正满脸焦急地为他施针，旁边放着一个摔碎的粗瓷碗，碗底残留着少量黑褐色的药汁。 “怎么回事？！”陈默函蹲下身，声音压抑着怒火和焦灼。 “刚才还好好的…喝了…喝了药…” 负责照顾的年轻卫生兵吓得脸色煞白，声音发颤，“刚喝下去没一会儿…就…就这样了！” 他指着地上的碎碗。 “药渣！”陈默函厉声道。 董大海立刻将药罐里剩下的药渣倒在油布上，又捡起地上的碎碗，仔细嗅闻、查看残留药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药…药没问题！是…是碗！碗边有股极淡的杏仁苦味！有人…有人在碗沿涂了剧毒的氰化物！见血封喉！” 内鬼！毒杀！
窑洞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每个人的脊椎爬升！敌人竟然在戒备森严的医疗点内，在他们眼皮底下，用如此阴毒的手段灭口！ “查！立刻封锁！所有人不准离开！”陈默函的声音如同冰渣摩擦，带着森然杀意！警卫战士立刻持枪封锁了窑洞出入口。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担架上的王大脚猛地停止了抽搐。他浑浊涣散的眼睛费力地转动着，似乎在人群中艰难地寻找着什么。他的目光终于落在陈默函脸上，嘴唇剧烈地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 陈默函立刻俯身，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龙嘴边。 “…龙…龙脉…” 两个极其微弱、模糊不清的音节，如同风中残烛般飘出王大脚干裂的嘴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那只完好的右手手指，极其轻微却异常执着地，指向了自己那截被截断的左腿——空空如也的裤管！ 下一秒，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担架边沿。这个沉默坚韧的老交通员，带着未解的秘密和指向残肢的谜题，永远闭上了眼睛。 窑洞内死一般寂静。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李锡勇粗重的呼吸声。苏婉婷捂着嘴，压抑的哭声从指缝中溢出。许明夏看着那截空荡的裤管和那只至死指向它的手，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龙脉？残肢？” 李锡勇打破沉默，声音沙哑，“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老王的假腿里藏着啥？” 陈默函缓缓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没有回答李锡勇，而是走到王大脚冰冷的遗体旁，蹲下身，极其仔细、极其小心地开始检查那截空裤管和连接假肢的接口。他的动作专业而冷静，如同在解构一件精密的仪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上。 陈默函的手指在裤管内侧靠近大腿根部的粗糙布料上反复摩挲、按压。突然，他的指尖停顿在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布料纹理融为一体的硬物突起上！他眼神一凝，从怀中掏出那柄锋利的匕首，刀尖极其精准地挑开几根缝线！ 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被仔细打磨过、与布料颜色完全一致的薄木片被挑了出来！ 木片之下，赫然藏着一个被油纸层层包裹的、比小指指甲盖还小的金属物件！陈默函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其夹出，在油灯下展开油纸—— 里面是一枚极其精巧、形制古朴的青铜钥匙！钥匙表面布满细密复杂的凹槽和凸点，显然对应着某种极其精密的锁具！钥匙柄上，用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微雕技艺，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龙枢”！
“‘龙枢’钥匙！”许明夏的惊呼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那枚古朴精巧的青铜钥匙闪烁着幽冷的光泽。王大脚临死前指向残足的执拗手势，那模糊不清的“龙脉”二字，瞬间被赋予了千钧重担！ “‘潜龙’兵工厂！”陈默函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寂静的窑洞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生产弹药、迫击炮的核心！设计图纸、特种钢材、反坦克雷样品！这是咱们的命根子！武田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它！老君观是饵，‘樱花烙’是幌子，他要的是这把钥匙，要的是摧毁‘潜龙’！” 窑洞内死寂片刻，随即被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愤怒填满。李锡勇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狗日的小鬼子！老王他…”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悲愤的低吼。苏婉婷捂着嘴，泪水无声滑落，为那个沉默守护秘密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的老交通员。 “兵工厂暴露了？！”许明夏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恐，怀中的胶卷筒和诗集仿佛变得滚烫，“武田…已经动手了？” “可能性极大！”陈默函的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锋，斩断混乱，“王大脚同志拼死传递的，就是‘龙脉’危急的信号！他没有时间说更多！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他猛地转身，对着门口待命的警卫员厉声下令，语速快如疾风骤雨：“立刻上报师部！用最高等级‘龙吟’密电！‘潜龙’基地一级警报！疑似暴露，目标摧毁！命令附近所有能机动的部队，包括独立团、县大队、区小队，不惜一切代价，火速驰援‘潜龙’，构筑外围防线，迟滞敌军！同时，启用‘后土’预案，基地内部做好转移核心图纸与销毁高危材料的准备！” 每一个指令都精准、致命，不留丝毫余地。 “是！”警卫员领命，飞奔而出，脚步声在窑洞外的通道里急促回荡。 陈默函的目光重新扫过窑洞内神色凝重、伤痕累累的众人，最后定格在许明夏和陈铁柱身上，那目光如同熔岩般灼热，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与重托：“明夏！柱子！” “到！”两人几乎是同时挺直脊背，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你们带钥匙和配方！”陈默函将手中那枚冰冷的“龙枢”钥匙和许明夏递来的“樱花烙”配方纸（已用油布严密包裹）一并塞到许明夏手中，“跟随警卫连‘尖刀排’，由猎户老孙头带路，走断魂崖秘径！那是抵达‘潜龙’基地最快的路！你们的任务：第一，找到‘龙枢’密库！确保图纸、样品安全！第二，将‘樱花烙’配方交给基地化学组组长‘药王孙’！务必破解防御之法！第三，若基地防线危急，你们有权代表师部，启动密库自毁程序！图纸、样品、配方，一件都不能落入敌手！明白吗？！” “明白！人在东西在！”陈铁柱斩钉截铁，声音如同闷雷。他侧头看了一眼许明夏，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对方燃烧的斗志和毫无保留的信任。许明夏用力点头，将钥匙和配方紧紧按在胸口，紧挨着那本染血的《海燕》。 “老李！”陈默函转向面色苍白的李锡勇，“你坐镇临时指挥部，协调所有通讯！确保这里与师部、与‘潜龙’基地、与外围驰援部队的无线电畅通无阻！苏婉婷、林薇协助董大海，看护重伤员！其他人，检查武器弹药，五分钟后跟我出发，目标——老君观！”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武田想拿我们当诱饵，钓他的大鱼？那我们就去！去咬死他这个下饵的渔夫！把老君观，变成他武田雅人的葬身之地！为死难的同志报仇！给‘潜龙’争取时间！” “是！”窑洞内响起一片压抑着怒火与杀意的低吼！ 命令如同无形的电流，瞬间激活了整个临时驻地。急促的脚步声、武器碰撞的铿锵声、电台滴滴答答的密集电码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紧张的战争序曲。窑洞外，夜色如墨，寒风呼啸，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杀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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