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笼”地下诊所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能听见心跳。昏暗的灯光下,空气里消毒水、血腥和草药的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里间手术区域被一道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布帘隔开,隐约传来金属器械碰撞的细微声响和老鬼偶尔低沉的指令,压抑得让人心慌。
外间,阿豹像一尊门神,背靠墙壁守在布帘入口处,浑身肌肉紧绷,右手紧握钢管,左手按在后腰的匕首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紧闭的铁门和那个小小的窥视孔,耳朵竖着,捕捉着门外巷子里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精神的高度紧张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痛苦。他对夜枭的怀疑并未消除,但此刻,确保手术不被干扰是唯一重要的事。
伊莎贝尔坐在靠近布帘的一张破木凳上,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陷掌心。她脸色苍白,目光几乎要穿透那道布帘,看到里面的情形。每一次里面传来细微的声响,她的身体都会控制不住地轻颤一下。刘天尧生死未卜,而夜枭正在里面为他输血……那个身份莫测、血型却如此巧合匹配的男人。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那枚贴肉戴着的戒指,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父亲留下的最终遗物,夜枭所说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罪证……如果天尧能活下来,他们该如何面对这沉重如山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巷子外偶尔传来醉汉的呓语、野狗的吠叫或远处模糊的警笛,每一次都让阿豹的神经绷紧一分。他开始觉得有些头晕,失血和疲惫阵阵袭来,他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用痛感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布帘内,手术似乎进行得并不轻松。老鬼的呼吸声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偶尔会有压抑的咒骂。夜枭始终沉默,只能隐约看到他躺在简易躺椅上的身影,一动不动,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大量抽血显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突然,布帘被猛地掀开一角,老鬼探出头,花白的头发被汗水粘在额头上,眼神锐利地扫向外间,低吼道:“血不够!还需要至少400cc!那小子(指夜枭)一次抽太多会出人命!你们谁还是Rh阴性Ab型?或者o型阴性也行!”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伊莎贝尔猛地站起,脸色惨白。阿豹也霍然转身,眼中尽是焦灼。他们都是普通血型,根本无能为力!
“没有……我们都不是……”伊莎贝尔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老鬼啐了一口,眼神阴沉地扫过夜枭:“妈的,算你小子命大,这次抽少点……”他正要缩回去。
“用我的。”
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众人愕然转头,只见躺在躺椅上的夜枭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疲惫,却异常坚定。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臂,露出静脉:“我撑得住。抽。”
老鬼愣了一下,眯起眼打量着他:“你确定?再抽这么多,你可能会休克!”
“抽。”夜枭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不容置疑。他看了一眼布帘方向,那里躺着命悬一线的刘天尧,眼神复杂难明。
老鬼不再废话,拿起新的血袋和针头,再次刺入夜枭的血管。鲜红的血液又开始缓缓流入血袋。夜枭闭上眼,眉头因虚弱和不适微微蹙起,但身体依旧放松,显示出惊人的意志力。
伊莎贝尔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个神秘的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在关键时刻出手,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健康为代价拯救天尧。这真的是出于“守夜人”的使命,还是……另有图谋?那份血型匹配的“巧合”,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第二袋血即将抽满时,异变陡生!
“砰!砰!砰!”
铁门外突然传来沉重而急促的砸门声!不是约定的暗号!紧接着是一个粗野的吼声:“老鬼!开门!疤脸哥受伤了!快他妈的救命!”
阿豹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闪到门边,透过窥视孔向外望去——只见门外站着三四条彪形大汉,个个手持砍刀棍棒,中间架着一个浑身是血、胸口有一道狰狞刀伤的光头壮汉。看起来像是帮派火并后的伤员。但阿豹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两个大汉的眼神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巷口,不像是单纯来求医的。
“滚!今天不接客!”老鬼在里面不耐烦地吼了一嗓子。
“老鬼!你他妈找死是吧?疤脸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平了你这破窝!”门外的人更加暴躁,开始用脚猛踹铁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老鬼脸色一变,看了一眼手术台和正在输血的夜枭,低声咒骂:“妈的,是‘黑蝎帮’的人,麻烦来了!”他快速对夜枭说:“快,拔针!你们从后面通风管道走!我去应付他们!”
情况急转直下!手术正到关键阶段,输血不能停,而外面的追兵(或真正的麻烦)已经堵门!
夜枭猛地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就要强行坐起拔针!
“别动!”阿豹低吼一声,阻止了夜枭,“你继续!外面交给我!”他脸上横肉抖动,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声,“正好,老子憋了一肚子火没处撒!”
他看了一眼伊莎贝尔,眼神凶狠却带着嘱托:“护好尧哥!”然后,他猛地一把拉开了铁门!
门外的大汉没想到门突然打开,一愣之下,阿豹如同猛虎出闸,手中的钢管带着风声,直接砸向最近一人的面门!
“砰!”那人惨叫一声,鼻梁塌陷,鲜血飞溅,仰面倒地!
“操!干他!”其余几人反应过来,挥舞刀棍一拥而上!
狭窄的巷口瞬间变成了血腥的角斗场!阿豹如同疯魔,凭借着一身蛮力和不要命的打法,一根钢管舞得虎虎生风,硬生生挡住了三人的进攻!但他本就有伤在身,对方又人多势众,很快身上就添了几道新伤,鲜血淋漓,但他兀自死战不退,怒吼声和金属碰撞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诊所内,伊莎贝尔吓得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但她强迫自己镇定,迅速捡起地上一把老鬼用的手术剪刀,紧紧握在手中,挡在布帘前,用颤抖却坚定的目光盯着门口的战团。
老鬼也被外面的打斗惊动,但他只是探头看了一眼,便缩回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额头上冷汗直流。夜枭躺在椅子上,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锐利地盯着门口,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虽然他的武器已经作为抵押交给了老鬼。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还夹杂着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似乎有更多人被吸引过来!情况危在旦夕!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刘天尧,手指突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布帘缝隙中,可以看到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快速转动,仿佛在经历什么剧烈的梦境。
而在他枕边,那枚由伊莎贝尔取下、暂时放在一旁托盘里的戒指,在内壁微雕文字的边缘,一个极其细微的、之前未被察觉的光点,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血与火的危机中,似乎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正在被悄然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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