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姆听到沈若的问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被敬畏取代。
一位实力如此强大的上修，竟然不知身在何处，想必是来自极其遥远、与他们隔绝的地域，甚至可能是传说中那些能横渡虚天大漠的苦修者。
他更加恭敬地低下头，回答道：“回禀沈上修，这里是天荒野漠，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野漠西部的金沙带。”
天荒野漠……沈若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确认自己从未在任何典籍中见过。
她继续问道：“天荒野漠有多大？有哪些势力？最近的聚居地在何处？”
阿萨姆组织了一下语言，详细解释道：“天荒野漠无比广阔，据说从未有人走到过尽头。我们只知道大致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域，每一域都浩瀚无垠，充斥着沙暴、流沙、以及各种可怕的沙兽。我们商队活动的范围，主要就在这西部金沙带。”
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势力嘛……野漠中没有像外界传说那样统一的大帝国，主要由大大小小的部族、绿洲城邦以及地位超然的神殿组成。部族逐水草而居，或者占据着固定的绿洲。强大的绿洲城邦控制着贸易路线和资源点。而神殿，”
阿萨姆脸上露出虔诚之色，“是侍奉荒神的圣地，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强大的神眷者，散布在野漠各处，是规则的制定者和庇护者。”
“离这里最近的聚居地，是三天路程外的石喉镇，一个由几个小部族共同维持的贸易点，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沈若静静听着，快速消化这些信息。一个以部族、城邦和神殿为主体的沙漠文明，环境恶劣，资源匮乏，力量体系似乎与神眷有关。
“神殿，神眷者？”她捕捉到关键词。
“是的，上修。”阿萨姆解释道，“神殿侍奉伟大的荒神，而得到荒神赐福、能够运用神力的，便是神眷者。神眷者大人地位尊崇，是各部族和城邦争相邀请的贵宾，也是对抗沙兽、在野漠中生存的保障。”
他看了看沈若，小心翼翼地问：“敢问上修……您是否也是一位尊贵的神眷者？”
沈若的实力远超他见过的任何战士，甚至比一些低级神眷者还要强大，但她使用的力量似乎与传说中的神力有所不同。
沈若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我的力量，源自我的道。”她不想过多解释，保持神秘感有时更能保护自己。
她看向商队来时的方向，问道：“你们从何处来？可知晓离开天荒野漠的方法？”
阿萨姆苦笑一下：“我们是从更西边的云石绿洲来的小商队，最远也只到过中部域边缘的赤牙城。至于离开野漠……传说在野漠的极东之地，是连绵无尽的虚天山脉，翻过山脉，或许能到达新的天地。但虚天山高耸入云，环境比野漠更恶劣，还有空间裂痕和恐怖的古兽盘踞，从未听说有人成功穿越。还有传说，在野漠的某些古老神殿中，保存着能连接外界的远古传送阵，但那是神殿的最高机密，非核心人员不可能知晓。”
虚天山？远古传送阵？沈若将这些信息记下。
看来想离开这里，绝非易事。
“沈上修，您救了我们全队性命，恩同再造。如果您没有去处，不如随我们一同前往石喉镇暂作休整？镇上消息灵通，或许能打听到您需要的信息。”阿萨姆诚挚地发出邀请。
有这样一位强者同行，接下来的路程将安全无数倍。
沈若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
她初来乍到，确实需要一个地方了解情况，恢复灵力，并寻找关于传送阵或离开方法的线索。
“可以。”
商队众人闻言，皆露出欣喜之色。他们迅速收拾好战场，将沙蝰身上有价值的材料剥取下来，恭敬地献给沈若。
沈若只收下了那两颗筑基期沙蝰的兽核，其余让他们自行处理，这更让商队众人觉得这位上修深不可测且并不贪婪。
休整完毕后，商队再次启程。
沈若被请到了队伍中唯一一匹披着华贵毯子的白骆驼上，这是商队最高的礼节。
阿萨姆亲自在一旁步行引路，不时为她介绍野漠的风土人情。
炙热的风卷着黄沙吹拂，沈若坐在驼背上，眺望这片完全陌生、充满未知与危机的金色世界。
日月云光轮在腕间微微发热，似乎在适应着此地狂暴的灵气。
她的眼神平静而深邃。
天荒野漠……既然来了，那便闯上一闯。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
赤岩城，顾宴，珩儿，还有等待她计划的宸儿，都在等着她。
三日的路程，有沈若坐镇，再未遇到大的危险，只遭遇了几波小型的沙兽袭击，都被商队护卫轻松解决。
沈若也在途中不断向阿萨姆学习当地语言，了解部族分布、神殿传说以及野漠中的各种禁忌。
她学得极快，到第三天时，已能流利地与阿萨姆进行日常交流，让这位驼队头领惊叹不已。
第三日傍晚，天际线处出现了一片依托着几座巨大风蚀岩柱建立的聚居地。
低矮的土黄色房屋层层叠叠，外围用粗大的胡杨木和夯土垒砌了简易的围墙。
围墙入口处有穿着皮甲、手持长矛的守卫，熙熙攘攘的人流进出，驼铃声、叫卖声、争吵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粗犷的活力。
这里就是石喉镇。
“沈上修，我们到了。”阿萨姆指着小镇，脸上带着回到熟悉地方的放松，“镇子里有旅店、酒馆和交易市场，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最大的势力是镇务所，由镇上的几个大部族共同管理，负责维持秩序和收取税费。”
商队缓缓进入小镇，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并非因为商队本身，而是因为端坐在白骆驼上，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沈若。
她虽然换上了一件阿萨姆贡献出来的、质地最好的素色斗篷遮住了面容，但那清冷出尘的气质和隐约散发出的威压，依旧引来了无数道好奇、探究、甚至贪婪的目光。
在天荒野漠，陌生的强者往往意味着机遇，也可能意味着危险。
阿萨姆熟稔地与守卫打了招呼，缴纳了入镇税，将商队带到了一处相熟的旅店后院安置。
“沈上修，这间沙棘旅店是镇上最好的了，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您先在此休息，我去处理货物，顺便打听打听消息。”阿萨姆安排好房间，恭敬地对沈若说道。
沈若点了点头，进入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确实简陋，只有一张土炕，一张木桌，一盏油灯。
但她并不在意，布下几个简单的预警和隔绝气息的禁制后，便盘膝坐在炕上，开始打坐调息，全力恢复穿越空间乱流时损耗的灵力和伤势。
几个时辰后，夜色笼罩了石喉镇，窗外传来镇民喧嚣和某种异域弦乐的声音。
阿萨姆回来了，脸色有些凝重，他敲响了沈若的房门。
“沈上修，打听到一些消息，但……可能不是很好。”阿萨姆进门后，压低声音说道。
“说。”沈若睁开眼，眸光清冷。
“我去了镇务所和几个消息灵通的地方。关于离开野漠的方法，公开的信息和我知道的差不多，虚天山和远古传送阵只是传说，没人证实。”阿萨姆顿了顿，继续道，“但是，我打听到另一个消息。大概在半个月后，位于中部域边缘的赤牙城，将举行一场十年一度的荒神祭。”
“荒神祭是中部域乃至整个野漠西部都非常重要的盛事，由赤牙城和那里的烈阳神殿共同主持。届时，不仅各大部族、城邦会派人参加，许多强大的神眷者和苦修者也会聚集。”
沈若静静听着，等待他的下文。
阿萨姆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据说，在荒神祭的最高潮，烈阳神殿会开启一处名为千窟洞的古老遗迹，作为对优胜者的奖励。那千窟洞深处，据说……有一处废弃的古传送阵！”
沈若眼中精光一闪！古传送阵！
“消息可靠吗？”
“流传很广，应该不假。但……”阿萨姆面露难色。
“那千窟洞是神殿禁地，平时根本不允许进入。只有在荒神祭中，获得神启资格，并在祭典比试中最终胜出的极少数人，才有机会进入其中探寻机缘。竞争极其激烈，参与者都是各部族和神殿的顶尖天才和强者，甚至会有金丹境，不，是相当于金丹境的神眷者参与……”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要获得进入千窟洞的资格，难如登天。
沈若虽强，但毕竟孤身一人，面对的是整个天荒野漠西部年轻一代的精英和背后的庞大势力。
沈若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小镇的灯火，以及更远处无边的黑暗沙漠。
荒神祭……千窟洞……古传送阵……
这无疑是她目前听到的，最明确也最有可能离开此地的线索。
哪怕再难，她也必须去试一试。
“赤牙城，怎么走？”她转过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阿萨姆看着她在油灯光晕下显得愈发清冽坚定的侧脸，心中一震，知道这位上修已然决定。
他不再劝阻，详细说出了前往赤牙城的路线和注意事项。
从石喉镇到赤牙城，即使乘坐最快的沙驼，也需要近十天时间，途中要穿越数片危险的沙兽巢穴区域和变幻莫测的流沙带。
“我知道了。”沈若点头，“多谢。”
她取出几块品质不错的中品灵石递给阿萨姆：“这是酬谢。”
阿萨姆连连摆手：“上修救命之恩尚未报答，怎能再收您的……”
“拿着。”沈若将灵石塞入他手中，“我需要你帮我准备一些东西：一份更详细的野漠地图，尤其是前往赤牙城的路线图；一些此地常见的衣物和物资，以及……关于神眷者和荒神祭比试的更多信息。”
阿萨姆握紧灵石，重重点头：“上修放心，阿萨姆一定办妥！”
第二天一早，阿萨姆便将沈若所需的东西备齐了。
一份虽然粗糙但标注了主要绿洲、危险区域和路线的手绘地图，几套适合沙漠行走、带有兜帽的本地男女服饰，一个装满清水和肉干的皮囊；以及他所知道的、关于神眷者等级和荒神祭比试形式的所有信息。
沈若换上了一身灰色的本地长袍，用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将其他物品收入储物戒。
“沈上修，保重！愿荒神……不，愿您的道，庇佑您一路平安！”阿萨姆和商队众人将她送到镇口，真诚祝福。
沈若对着他们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踏入了茫茫沙海，身影很快消失在起伏的沙丘之后。
目标，赤牙城。
为了荒神祭，为了那可能存在的古传送阵，也为了……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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