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
马伟仗着自己现在是“副主任”了，硬着头皮上前。
“我是这条胡同的街道委员会主任，崔秀芬。”
崔大妈下巴一抬，报上名号。
“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这帮人来历不明，在这里鬼鬼祟祟，搞非法活动！”
马伟心里一咯噔，嘴上却不认怂。
“大妈，您这话说的，我们这是正经公司，南华贸易驻京办事处！”
“办事处？”崔大妈嗤笑一声，指着院子里刚淘换来的，掉漆的桌子。
“就你们这破烂样，还办事处？骗鬼呢！”
“赶紧的，介绍信！户口本！都拿出来我看看！”
“要不就立马给我滚蛋，不然我直接报派出所了！”
马伟被噎得脸红脖子粗，他哪有什么介绍信。
他想搬出自己姐姐和姐夫，可话到嘴边，又想起江晚念的警告，不敢轻易惹事。
“怎么？拿不出来？”
崔大妈得理不饶人，声音又高了八度。
“我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贼眉鼠眼的，别是想在这儿开耗子窝吧！”
她身后那帮小兄弟，本来就不是什么胆大包天的主。
被这么一吓唬，都有些发怵，纷纷看向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江晚念。
江晚念拍了拍手上的灰，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崔主任，您别生气。”
她脸上带着笑，语气温和，瞬间冲淡了院子里的火药味，“我们刚来，很多规矩不懂，您多担待。”
崔大妈打量着江晚念，这女娃娃长得倒是周正，但跟这帮混混待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人？
“少跟我套近乎！”她依旧板着脸，“我不管你是谁，拿不出证明，今天就都得走人！”
“证明有的，您别急。”
江晚念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她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崔主任，您过目。这是我们南华贸易公司跟安城市百货大楼签订的联营合同，还有市妇女联合会给我们开的介绍信。”
崔大妈狐疑地接过，只见白纸黑字，上面盖着鲜红的公章，一个“安城市百货大楼业务专用章”，另一个是“安城市妇女联合会”。
这……这不像是假的。
崔大妈心里犯了嘀咕。
百货大楼和妇联，那可都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单位了。
“我们公司主营南方特产和日化用品，这次来京城，就是为了考察市场，建立联络点。”
江晚念继续解释。
“院子是托人租的，手续齐全。这些都是我们办事处的员工，以后还要麻烦您多多关照。”
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身份，又给足了崔大妈面子。
崔大妈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但依旧抱着怀疑的态度。
“就算你们是正经公司，可这些人……”她指了指马伟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正经员工。”
江晚念笑了。
“崔主任，您看人真准。”她话锋一转，“他们以前，确实是游手好闲。但我们公司的宗旨，就是响应国家号召，帮助这些失足青年，解决就业问题，让他们重新做人。”
“这既是为社会减轻负担，也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这一顶高帽子戴下来，崔大妈彻底没话说了。
帮助失足青年，这可是政治正确，她再挑刺，就显得不识大体了。
马伟和他那帮兄弟，听得目瞪口呆。
失足青年？
我怎么就失足了？
但他们看着江晚念的眼神，却充满了崇拜。
江主任这嘴皮子，也太厉害了！
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咳。”崔大妈干咳一声，把文件还给江晚念，态度已经软了下来。
“既然是正规单位，那就要有个单位的样子。院子门口，得挂个牌子，也好让街坊邻居都认识。”
“您说的是，我们明天就去办。”江晚念连连点头。
“行了，今天就先这样。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是在我这片儿，敢搞出一点幺蛾子，我第一个不饶你们！”
崔大妈撂下狠话，算是给了个临时通行证。
她转身要走，江晚念却叫住了她。
“崔主任，您等一下。”
江晚念快步走进屋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罐。
“崔主任，您日夜为我们这些居民操劳，辛苦了。”
她把瓷罐递到崔大妈手里，“这是我们公司从南方带来的特产，叫玉容膏，用珍珠粉和名贵药材做的，能保养皮肤。”
“您看您这眼角的皱纹，都是操心操出来的。您拿回去试试，就当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崔大妈是个女人，女人哪有不爱美的。
她听说是珍珠粉做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嘴上还是推辞：“哎，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要你们的东西。”
“您就拿着吧。”江晚念硬是塞到她手里，
“这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个试用装。您要是觉得好用，以后我们办事处开张了，您再来照顾生意。”
她把话说得这么敞亮，崔大妈也不好再推。
她捏着那个入手温润的瓷罐，心里那点最后的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那……那我就收下了。”她点点头，转身带着两个红袖章走了。
看着崔大妈远去的背影，马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江主任，您真是神了！三言两语，就把这老妖婆给打发了！”
江晚念瞥了他一眼：“什么老妖婆，那是街道崔主任，以后见了人客气点。”
“是是是！”马伟连忙点头。
“还有你，”江晚念看着他。
“以后再遇到事，自己动动脑子。别有点事就想搬你姐夫，那是你最后的底牌，不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没人在乎你姐夫是谁，别人只看你够不够格。”
马伟被说得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江晚念没再理他，心里却在盘算着。
崔大妈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但只是暂时。想要在这胡同里扎下根，还得让她尝到真正的甜头。
她看着手里的空布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京城的第一步，算是踩稳了。
接下来，就该让“南华贸易驻京办”，正式开张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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