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号舰桥，巨大的撞击轰鸣与刺耳的警报声浪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让整个舰桥空间都在剧烈震颤！主控光幕上，代表船体结构完整度的巨大圆弧，边缘处瞬间亮起一片刺目的红色，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侵蚀！外部的观测画面中，可以看到笼罩青阳界的世界壁垒，在寂灭光柱的持续轰击下，如同被重锤击打的蛋壳，以光柱落点为中心，无数蛛网般的、闪烁着毁灭幽光的巨大裂痕正疯狂蔓延、扩散！壁垒的光芒急速黯淡，来自界外虚空那冰冷、死寂、充满恶意的灵压，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裂痕汹涌灌入！
星海防御体系，濒临崩溃！
“报告！壁垒能量指数暴跌！裂痕扩张速度超出模型预测百分之三百！”一名阵法师声音颤抖，带着绝望。
“船体左舷‘震’位区，‘周天星斗大阵’十七号、三十三号子阵基过载损毁！防御矩阵完整性下降至百分之八十九！”天工部的官员嘶声喊道。
“仙台通道入口空间稳定度受冲击，出现周期性涟漪震荡！正在加大能量输出进行抚平！”神机院院正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在控制台上几乎舞出残影。
“地下灵枢污染反冲已抵达预设第三阻滞线！‘九幽玄煞大阵’东南阵眼彻底失效！王将军正带人死守最后一道防线，但压力……太大了！”来自地面的通讯频道中，充斥着爆炸、嘶吼与不详的能量尖啸。
坏消息接踵而至，每一个都足以致命。舰桥内，除了冰冷的汇报声和仪器尖锐的鸣响，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窒息感。连李铁都面色灰败，紧紧抓住控制台边缘，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毁灭，从未如此刻般迫在眉睫。飞升方舟还未真正驶出港湾，便已陷入内外夹击、岌岌可危的绝境！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几乎要淹没所有人的瞬间——
“慌什么？！”
一声低沉、沙哑，却仿佛带着斩破一切混乱力量的呵斥，陡然在舰桥中央炸响！
是林浩！
他已端坐于舰桥最中央、那高耸的帝尊指挥王座之上。姚若曦立于王座一侧，脸色虽白，眼神却同样锐利如刀。方才的传送显然让林浩的伤势雪上加霜，他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新的血丝，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
但他坐在那里，脊梁挺得笔直，如同一座永远不会倾倒的山岳。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惊惶、或绝望、或茫然的面孔，没有任何责备，只有一种令人心魂镇定的、绝对的冷静与掌控。
“壁垒未碎，船未沉，阵未破，人还在。”林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警报与嘈杂，“敌人想让朕慌，想让你们乱。朕，偏不如他们所愿！”
他的目光落在主控光幕上那疯狂蔓延的壁垒裂痕和代表王虎防线的、急速闪烁的红色区域，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传朕令！”
“第一，天工部、神机院，所有备用阵基、稳定器，不计损耗，全力启动！优先保障仙台通道入口稳定及船体核心动力区防御！其余区域，允许暂时性放弃或降低防护等级！目标：在壁垒彻底破碎前，稳住通道，确保‘启明’号具备最低限度的起飞与抗冲击能力！”
“第二，李相，统筹剩余登船序列！所有尚未登船人员，立刻通过最近入口强制登船！朕给他们最后一百息时间！一百息后，所有舱门，包括主入口，全部强制锁定关闭！执行‘断尾’程序！”
“第三，”林浩的声音顿了顿，看向代表着王虎战场的通讯光幕，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楚，但瞬间被决然取代，“接通王虎。”
滋滋……通讯频道被强行切入，里面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能量对冲的尖啸，以及王虎那熟悉的、此刻却带着疯狂与嘶哑的咆哮：“……顶住！给老子顶住！用你们的身体填，也得给老子把这道口子堵上！决不能让那鬼东西碰到仙台基座！！”
“王虎！”林浩的声音透过频道，清晰地传入那片血腥的战场。
频道那端的咆哮声骤然一滞，随即传来王虎更加粗重、混杂着剧烈喘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更深的焦急：“陛下？！您……您已登船？！太好了！末将……末将这边……”
“朕知道你那边的情况。”林浩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灵枢污染反冲已至最后防线，‘九幽玄煞大阵’即将全面崩溃。朕只问你一句：若朕现在下令，让你立刻放弃防线，带剩余人手，以最快速度撤回‘启明’号，你可做得到？需要多久？”
频道那端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背景里更加激烈的爆炸和惨叫声。显然，王虎没料到帝尊会突然提出这个选项。撤离？放弃最后一道阻滞污染、保护仙台基座的防线？这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污染将再无阻碍，直接冲击仙台与界域船动力核心，飞升计划极有可能在起飞前就功亏一篑！
“陛下！”王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决绝，“不可！末将身后就是仙台基座！这口子一开，那毒水涌过来，仙台和船的动力舱首当其冲！届时别说飞升，恐怕连动都动不了！末将……末将还能撑！镇龙司的弟兄们还能撑！我们……”
“朕问你，需要多久能撤回来！”林浩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帝威。
王虎被噎住，喘了几口粗气，嘶声道：“若……若不计代价，强行突围……最快……也要半刻钟！但这防线……”
“半刻钟太久了。”林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计算，“外面的壁垒，撑不了那么久。船上的登船程序，也等不了那么久。”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却带着千钧之重：“王虎，朕改主意了。朕不要你撤。”
频道那端，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朕要你，立下军令状。”林浩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朕给你，以及你麾下所有仍在坚守的将士，最后一个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用你们的血肉、你们的魂魄去填，也要给朕死死钉在最后那道防线上！直到‘启明’号完成所有人员接收、主入口彻底关闭、仙台通道完全稳定、舰船动力核心预热至起飞临界点的最后一刻！”
“你们的任务，不是击败污染，而是——为飞升，争取最后的时间！哪怕多撑一息，哪怕多挡一寸！”
“告诉朕，王虎，大将军王虎！你可能做到？！你可敢向朕，向这即将离去的亿万万子民，立下此誓？！”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向那通讯光幕。李铁闭上了眼睛，老泪纵横。姚若曦紧紧咬住了嘴唇，指甲深陷掌心。
频道那端，爆炸声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王虎越来越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呼吸声。然后，是一声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混杂着无尽豪情、悲壮与死志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歇，王虎的声音变得无比平静，却蕴含着一种钢铁般的坚定，穿透所有杂音，清晰地回荡在舰桥，也仿佛回荡在神都上空，回荡在每一个即将登船的子民心头：
“陛下！末将王虎，蒙陛下知遇，掌帝国兵戈，享万民奉养！此身此魂，早已许国！”
“今日，末将在此，以我王氏列祖列宗之名，以我麾下三万虎贲、八千‘镇龙’死士之魂，立下血誓！”
“末将与所有袍泽，必如磐石，死守于此！纵身化齑粉，魂飞魄散，亦决不让那污秽毒流，逾越雷池半步！直至陛下龙船启航，直至我青阳火种，安然驶入星海通道之最后一瞬！”
“若违此誓，人神共弃，永堕无间！”
誓言铮铮，如金铁交鸣，带着滚烫的血与灼热的魂，烙印在虚空之中。
林浩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帝王的决断：“好！朕，准你所请！此战之后，无论生死，尔等皆为青阳不灭之英魂！《战魂录》上，必有尔等最璀璨之名！帝国后世，永念尔等不朽之功！”
“末将——领旨！谢陛下！！！”王虎的声音最后传来，带着一种解脱般的激昂，随即通讯被主动切断，只剩下一片代表死战的忙音。
舰桥内，一片肃穆。无人出声，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被王虎及其将士的决死誓言点燃的悲愤与力量！
林浩不再看那通讯光幕，目光重新投向主控台，声音恢复了冰冷的效率：“李相，执行‘断尾’倒计时！九十五息后，强制关闭所有舱门！”
“天工部，神机院，汇报仙台通道稳定进度及船体起飞准备！”
“各舱室，最终乘员状态与物资固定确认！”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尽管外部撞击越来越猛烈，船体震颤不休，警报声此起彼伏，但舰桥内的慌乱与绝望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悲壮誓言洗礼后的、近乎冷酷的专注与高效。
所有人都知道，王虎和他的将士们，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最后的时间。每一息，都弥足珍贵，不容浪费！
飞升的最后程序，在内部誓言的守护与外部毁灭的咆哮中，进入了真正以秒计算的、生死时速的最终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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