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者:寒
地下室的空气凝滞而沉重,混合着尘土、霉味,以及老人身上那股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难以言喻的沧桑与微弱的圣洁气息。水晶灯稳定的白光驱散了物理上的黑暗,却驱不散弥漫在空间里、浸透在每一寸石壁中的绝望与悲凉。
我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尚未完全平复。月曦剑横于膝上,残破的剑身在水晶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微弱而冰冷的光泽,那些狰狞的裂痕仿佛无声诉说着那场陨落的惨烈。怀中的星符依旧温热,像一颗在寒夜中跳动的小小心脏,提醒着我与那个瑰丽青冥梦境的最后一丝联系。
老人——他自称墨渊——在门边喘息了片刻,便颤巍巍地走到石桌旁,拿起一个缺了口的陶罐,给我倒了些浑浊的清水。
“喝点吧,孩子。这里的水源,是当年神殿陷落前,最后一位大祭司以生命为代价,引动地脉深处一丝未被污染的清泉凝聚的,勉强可以饮用。”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接过陶碗,水质确实带着一丝微弱的清甜与灵气,滋润了我干渴灼痛的喉咙。水流下肚,似乎连精神的疲惫都缓解了几分。
“墨渊……前辈。”我放下陶碗,目光直视着他,“现在,可以告诉我更多了吗?关于这座城市,关于圣女,关于……蚀月魔君,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墨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双深陷的眼眸中仿佛沉淀了万载的悲伤。他走到地下室一侧,那里堆放着一些用油布覆盖的物件。他掀开油布,露出下面几排保存尚算完好的、以某种兽皮或特殊丝绢制成的卷轴和书籍。
“这里是神殿的一处秘密藏书点,也是我这个‘守墓人’苟延残喘的巢穴。”他抚摸着那些古老的典籍,如同抚摸逝去亲人的脸庞,“你想知道的答案,很多都记录在这里。但首先,你需要明白,你并非‘偶然’来到这里。”
他拿起一卷颜色暗沉、边缘破损的皮卷,缓缓展开。上面用古老的、散发着微光的文字和图案,记录着一些信息。
“蚀月魔君,并非此界生灵。”墨渊的声音低沉而肃穆,“它来自‘虚无间隙’,是吞噬光明与秩序的化身。它的力量核心,在于扭曲与侵蚀,能将生灵化为只知杀戮与吞噬的魔物,能将纯净之地腐化为绝望魔域。曦光城,因其供奉的‘源初之光’——那是天地初开时最纯净的光明本源碎片之一——而成为了魔君首要摧毁的目标。”
皮卷上描绘着一幅模糊的、却充满压迫感的图案:一片扭曲的黑暗,中心是一个如同巨大、腐烂眼球般的象征物,周围环绕着无数哀嚎的灵魂与崩坏的世界碎片。
“圣女殿下,名唤‘曦’,是‘源初之光’这一代最契合的守护者,也是月曦剑真正的主人。”墨渊的目光投向膝上的残剑,充满了敬仰与痛惜,“她倾尽所有,甚至燃烧神魂,催动月曦剑与源初之光的力量,试图阻挡魔君……但差距太大了。剑碎,光黯,城毁……她最后的意志,裹挟着部分残魂与破碎的剑灵,连同那一点被保下的源初火种,不知所踪……”
他的话语,与我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燃烧的城市、璀璨的剑光、崩碎的瞬间、坠落的感觉——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共鸣自我的心底涌起,眼眶竟有些发热。那不是我的记忆,却仿佛是我亲身经历的痛楚。
“那……我呢?”我声音干涩地问,“我并非圣女,为何会……”
“你的身上,有圣女殿下残存的气息,更有月曦剑灵的微弱共鸣。”墨渊凝视着我,仿佛要看清我灵魂的底色,“更奇怪的是,你还有着一种……与此界格格不入,却又蕴含着某种奇特‘秩序’与‘推演’本质的灵魂印记。你就像是……一个来自异域的魂灵,却意外地承载了此界的因果与遗志。”
他顿了顿,指向我怀中的星符:“而它,更是关键。如果老朽没看错,此物蕴含的,是无比精纯的周天星辉之力!此力与‘源初之光’同属光明本源,却更加浩瀚、更具规则性!在古老的预言中,唯有真正的‘星核’之力,才能彻底激活源初之光,驱散魔君带来的永夜!”
星核!他再次提到了这个词!
我下意识地掏出那枚星符。在密室水晶灯的白光下,它不再仅仅是温热,其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竟然开始自行流淌起来,散发出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淡银色的星辉!这星辉与水晶灯的光芒交织,竟让密室内那股压抑的气息都减轻了几分!
墨渊看到星符的变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激动光芒,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只是喃喃道:“果然……果然是……虽然并非完整的星核,但这气息……这力量层次……绝不会错!这是通往‘星核’的钥匙,或者说,是星核的一部分!”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灼热:“孩子……不,尊驾!你……你或许就是预言中,那个能引动星核、带来转机之人!”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弄得有些无措。我只是一个做梦的程序员,怎么就成了解救世界的预言之子了?
“前辈,你先别激动。”我稳住心神,“就算这星符是钥匙,可真正的星核在哪里?我们该如何找到它?而且,月曦剑残破至此,源初之光也微弱不堪,就算找到星核,我们又该如何使用?”
墨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快步走到那堆典籍中,翻找起来,很快抽出一张绘制在某种银色金属薄片上的地图。地图材质特殊,触手冰凉,上面用发光的线条勾勒出山川河流与城市的轮廓,中心正是曦光城。而在城市西北方向的某处山脉之中,标注着一个散发着强烈星辉符号的地点。
“这是‘巡天鉴’,神殿秘宝,能记录星辰轨迹与地脉灵枢。”墨渊指着那星辉符号,“根据记载,初代圣女曾将一枚‘引星石’——也就是星核的引导信标——封印在‘坠星山脉’的‘观星祭坛’深处,以防不测。如今魔气笼罩天地,常规方法根本无法定位,但这枚星符……”
他将目光投向了我手中的星符:“它既然能与引星石共鸣,必然能指引我们找到观星祭坛的位置!”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我手中的星符突然脱离了我的手掌,悬浮在半空之中!它散发出更加明亮的淡银色星辉,并且开始缓慢地旋转,最终,星辉凝聚成一道极其纤细的、如同指针般的光束,坚定地指向了地图上“坠星山脉”的方向!
成了!真的有指引!
希望之火,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明亮了一些。
然而,墨渊的脸色却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但是,坠星山脉……如今恐怕已是龙潭虎穴。”他沉声道,“那里是魔气爆发的重要节点之一,盘踞着无数强大的魔物,甚至可能有魔君麾下的‘魔将’镇守。而且,山脉本身因魔气侵蚀,地形剧变,充满了空间裂隙和诡异的魔化生物。以我们现在的力量……”
他的目光扫过我膝上的月曦残剑,又看了看自己枯瘦的身躯,意思不言而喻。
前路希望与危机并存。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膝上残剑的冰冷与星符指针传来的坚定牵引。脑海中那些属于圣女的记忆碎片仍在隐隐作痛,那城毁人亡的绝望景象历历在目。一种不属于我,却又与我紧密相连的责任感,在心中滋生。
我不是圣女曦,我只是寒。但我既然来到了这里,手持她的剑,怀揣可能与拯救这个世界相关的钥匙,我就无法置身事外。更何况,若不能解决此地的危机,我这个“梦”,恐怕也永远无法醒来,甚至可能彻底沉沦于此,神魂俱灭。
我站起身,重新握紧了月曦剑。残剑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决心,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却带着一丝决然的清鸣。
“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我看着墨渊,语气平静却坚定,“待我恢复些许,我们便出发。还请前辈告知,前往坠星山脉,需要注意什么,又有哪些已知的危险。”
墨渊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带着释然与决绝的叹息。
“好……好!殿下若在天有灵,必会庇佑我等。”他不再称我“孩子”或“尊驾”,而是用上了一种带着敬意的语气。
他回到典籍堆中,开始快速翻找、整理。
“我们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对抗魔气的护符,辨识路径的星图,还有……关于那些魔将的资料……”
地下室里,一时间只剩下老人翻动卷轴的沙沙声,以及星符指针稳定悬浮、指引方向的微弱辉光。
我知道,短暂的休憩已经结束。
更加艰难、更加危险的旅程,即将开始。
而我的手中,只有一柄残剑,一枚星符,以及一份沉甸甸的、不知属于谁的责任。
我望向那扇紧闭的铁门,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土层与石壁,看到远方那被魔气笼罩的、危机四伏的坠星山脉。
下一刻,我闭上双眼,开始依照青冥游记中领悟的法门,引导体内那点微末的灵性与星符散发出的星辉,尝试沟通膝上的月曦残剑,进行最低程度的温养与修复。
哪怕只能让它多恢复一丝力量,在接下来的路上,也可能多出一分生机。
黑暗中,唯有信念与指尖冰冷的触感,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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