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在胸腔里转完最后一格,世界开始跟随他的脚步踱步。
第七子跨过裂缝,鞋底第一次踏在“外侧”的土地上,却像踩进一面鼓膜——整片荒原随之发出低沉的咚响,与 borrowed 心跳同拍。
他停住,鼓声也停;再迈,鼓声再响。
如此往复,荒原成了巨大的节拍器,替他报时,也替他警告。
前方出现一条废弃轨道,锈轨两侧长满无瓣花,花茎透明,脉络里流动着银白月屑。
轨尽头停着一辆单节车厢,外壳刷成旧铜色,车窗被黑漆封死,车门却大敞,像一张久等的嘴。
车厢门槛上刻着极细的钥匙纹,与他胸口那道银痕一模一样。
第七子抬脚上车,足底刚触踏板,车门便自行合拢,黑漆车窗同时亮起——外面不是荒原,而是一连串倒放的画面:
母亲自焚的火焰缩回柴堆,火舌变回旗幡;
六位兄长剖胸取心的刀口愈合,心脏退回体内;
血字遗诏上的墨迹飞回笔尖,笔尖又飞回写字的手——
所有倒退的影像都与他同步心跳,咚、咔、咚、咔,像给旧胶片重新打孔。
画面终止时,车厢中央缓缓降下一枚怀表,表盖缺月,表针逆行。
怀表悬停在他胸前,与银痕对齐,表盖弹开——里面没有表盘,只有一条极细的裂缝,裂缝里透出他方才离开的那个“外侧”世界:鸡鸣、炊烟、牛铃,一切正常流动,却再没有任何一处映出他的影子。
“钥匙已铸,锁却不在门里。”
第七女的声音从裂缝传出,却像隔着两层水面,模糊而迟滞,“想继续走,就把自己的影子押给轨道。”
话音落地,怀表裂缝骤然放大,变成一道竖直的漆黑门缝,门内传来铁轨的冰冷呼吸。
第七子低头,看见自己脚下影子正被拉长、抽丝,像被无形纺锤卷取的线。影子末端分裂成七股,分别缠向车厢四壁、车顶、地板以及他自己的 borrowed 心跳。
心跳被影子缠住的那一刻,逆行表针突然顺行,速度极快——
咚咚咚咚——
鼓点乱拍,荒原的节拍器瞬间失控,远处铜钟无锤自鸣,发出被撕裂的尖啸。
第七子抬手,两指并如剑,划向胸口的银痕。
钥匙孔重新裂开,里面却不再有空洞,而是一枚极小的白钉,钉帽上刻着“第七”二字,反向。
他捏住钉身,猛地拔出——
啪。
白钉离体,影子同时断裂,七股黑线被怀表裂缝尽数吞没,车厢外一切倒放画面瞬间静止,像被按下最终暂停。
怀表合拢,裂缝闭合,化作一枚普通逆行怀表落入他掌心。
车厢门再次大开,外面已不再是荒原,而是一座倒立的城市——
塔尖插入地心,街道悬在头顶,行人鞋底朝天,却行走如常。
轨道从车厢底部延伸出去,笔直刺入城市最中央的那扇缺月大门,门楣上写着:
“终点站——心跳寄存处。”
第七子收起怀表,把白钉别在耳后,像一枚冰冷的耳骨。
没有影子跟随,他的脚步第一次失去回声,却因此更加清晰。
他下车,顺轨向那扇大门走去,每一步都踩在 borrowed 心跳的间隙——
咚…
(停)
咔…
(走)
城市在他脚下静默呼吸,等待钥匙的下一次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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