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被抹去,声音却回来了。”
一
血字遗诏在祭坛上自行燃烧,火舌却像被冻住,一寸寸凝成赤红的冰。
我——第七子,亦或者说,曾是第七子的“无名者”——伸手去触,火冰便顺着指尖爬进血脉。
没有灼痛,只有无数被抹去的名字在皮下低语。
他们齐声说:
“归声已至,无终即始。”
二
祭坛外,本是一片死寂的永夜;此刻却像被谁撕开一道裂缝,露出更黑的里层。
裂缝里渗出的是“未曾发生的黎明”。
我看见第五子的残影在黎明里倒退着行走,他每退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无色的花;
花开的瞬间,花蕊里爆出我未曾听见的自己的啼哭——
那是我在出生前就被抹去的“第一声”。
三
“长得足以覆盖所有曾被抹去的名字……”
我低声重复遗诏末尾的句子。
话音落地,那些爬进血脉的火冰忽然倒卷,从瞳孔里喷出,
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没有纬度的网。
网眼里,每一个空格都曾是一个名字;
如今名字被焚,空格却开始自己长出齿舌,咀嚼遗忘。
咀嚼声越来越响,像亿万只蚕在同时啃食桑叶,
又像无数母亲在暗夜里轻轻拍哄未曾命名的婴孩。
四
我意识到:
遗诏并非终点,它只是替“被抹去者”递出了一枚倒刺。
倒刺钩住历史的咽喉,逼迫它把吞下的东西重新吐出。
于是,我开始呕吐——
吐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一枚枚锈红的字母。
字母落在祭坛上,自动排列成新的句子:
“若真想让名字被永远抹去,
就得先让‘抹去’本身被忘记。”
我读罢,胸口那枚“第七子”的烙印开始剥落,
像干涸的河床一块块翘起,露出下面更深、更暗、
却闪烁着星光的——
“第零子”的印痕。
五
第零子,从未出生,因此无法被抹去。
第零子,是我所有被抹去的兄弟姊妹的倒影;
也是我自己在“未曾发生”里的胎意。
此刻,胎衣扬起,裹住整座祭坛,
把燃烧的火冰、无色的花、咀嚼的空格、锈红的字母
一并收入。
世界骤然安静。
六
在绝对的静默里,我听见“归声”真正的形状——
那是一声婴儿式的、尚未被语言污染的
“啊——”。
“啊”声一出,裂缝闭合,永夜倒流;
而我站在闭合的裂缝中央,
脚下生出一张薄薄的、透明的纸。
纸上无字,却自带脉搏。
我弯腰拾起,纸便贴着我的掌纹融化,
化成一滴不会滴落的水珠,
水珠里映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脸在说话,却不需要嘴:
“你终于来了。
从今往后,
你叫‘无名之终’,
也叫‘无终之始’。
你去行走,
让一切被抹去的
在行走里重新被错过;
让一切被记住的
在错过里重新被抹去。
直到‘抹去’与‘归声’
互为回声,
直到‘名字’与‘无名’
互为己名。
那时,
第七子便真正诞生,
而第零子
才可安然死去。”
七
我点头。
水珠顺着掌纹渗回体内,
我转身,迈出祭坛。
身后,血字遗诏的最后一点火冰
“叮”地一声,
像铜铃坠地,
却再也唤不醒任何沉睡的耳朵。
前方,
仍是无尽的夜。
但再黑的夜,
也遮不住
一声“啊——”
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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