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的中军帐内,烛火跳动着映出他紧绷的侧脸。张良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匈奴的游骑最近确实在边境频繁异动,若此时与天宇部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共同抗胡?”王离手指敲击着案几,语气带着审视,“你们有多少战力?别到时候拖我后腿。”
张良早有准备,取出一幅地图铺开:“王将军请看,我军在狼居胥山一带设下三道防线,上月刚击退匈奴左贤王的突袭,斩敌三千。若两军联防,我部可固守正面,将军率长城军侧击右翼,匈奴必不敢轻易南下。”他指尖点向地图上的咽喉要道,“此处地势险要,若将军肯驻军代郡,正好堵住匈奴的迂回路线。”
王离沉默不语。他麾下的长城军虽精锐,但长途奔袭后战力折损,真要硬拼天宇部,就算胜了也会元气大伤。更何况,天宇大败匈奴的战绩并非虚言,边关斥候的密报里写得清清楚楚。
“战利品平分?”王离抬眼,目光锐利,“包括战马和奴隶?”
“全凭将军做主。”张良语气平和,“我军只求守住边郡,让百姓安稳种田。”
帐外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王离终于松了口:“好。我暂驻代郡,但若发现你们与匈奴私通,或战力不济误了战机,休怪我不客气。”他提笔写下联防文书,盖上将印,“拿去吧。”
张良接过文书,拱手行礼:“将军深明大义,边郡百姓必会感念。”
返回营寨的路上,月光洒在道旁的枯草上。随从低声问:“先生,王离真会守信?”
张良望着代郡方向的灯火:“他是名将之后,在乎名声更甚胜负。只要匈奴一日不退,他便不会先动手。”
天宇见文书上的将印鲜红夺目,长舒一口气:“先生这一趟,保住了多少弟兄的性命。”
张良摇头:“这只是权宜之计。王离的眼睛还盯着咱们,真正的安稳,得靠自己打出来。”
夜色里,两边的军营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在旷野里交替响起。远处的匈奴营帐,还不知道一场内战的危机已悄然化解,更不知道两支原本对峙的秦军,正在暗夜里形成一道无形的防线。天宇将联防文书折好塞进怀里,指尖仍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糙——那是王离的将印边角划过的痕迹,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张良站在帐外,望着代郡方向的星辰,忽然道:“王离的长城军今夜会换防,他们的左翼空虚,咱们得派一队人去补位。”
“补位?”天宇有些不解,“不是说好了联防吗?”
“联防是明面上的规矩,暗地里的防备不能少。”张良转身,月光在他侧脸刻下清瘦的轮廓,“王离信名声,但他手下的校尉未必。昨夜我让斥候盯着,发现有支小队悄悄绕到了咱们西侧,离粮仓不到三里。”
天宇心头一紧:“那现在怎么办?”
“让赵信带五十人,换上长城军的衣甲,去左翼‘换防’。”张良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告诉他们,只说‘王将军怕夜里有胡骑偷袭,让咱们来协防’,别多话。”
赵信领命而去,五十人的队伍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天宇看着张良拉满弓的样子,弓弦紧绷如满月,箭头直指西侧的黑影——那里正是斥候说的粮仓方向。
“他们不敢真动手,”张良松了松弓弦,箭尖却没移开,“王离要的是‘名正言顺’,只要咱们没露出破绽,他就不会撕破脸。”
话音刚落,西侧传来几声低喝,随即归于平静。赵信派人回报:“对方见我们穿着长城军衣甲,问了两句就撤了。”
天宇长舒一口气,却见张良仍盯着那个方向,低声道:“这只是开始。等开春匈奴南下,才是真正见真章的时候。”
帐内的烛火摇曳,映着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天宇忽然明白,所谓联防,不过是在刀尖上找平衡——既要让王离看到合作的诚意,又要让他知道,自己这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夜色渐深,两侧的暗哨无声交替,像两只互相试探的狼,既保持着距离,又默契地盯着同一个猎物——即将到来的匈奴春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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